一枚平平無奇的銀色戒指,戒指正中鑲嵌有一小顆藍白鑽石,肉眼直視為無色透明,但將其對準陽光時,會巧妙折射出孔雀藍的光輝。
年幼的裡香從奶奶家偷偷拿出來的、母親的結婚戒指,在憂太生日的那天送給了他。
佩戴者可通過其、與過咒級怨靈「祈本裡香」進行連接,使其完全顯現的同時,共享視野,並使用其咒力。
該道具已永久綁定使用者為「乙骨憂太」。
備注:
“……裡香和憂太長大後要結婚哦。”
在公園的沙堆旁,她朝他遞過來了永恒之物,那是名為婚戒的、能將兩人緊緊綁定在一起的東西。
“裡香和憂太要永遠…永遠永遠永遠……”
未儘的話語融化在陽光與蟬鳴中,她在四月的遊樂場中,在泡泡和春風下的身形,從那張臉上傾瀉而下的燦爛的笑意,乃至她睫羽翹起來的弧度。
不管過了多少年,男孩仍記憶猶新。
那句話……
是將一切悲劇拉開簾幕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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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懷疑,戒指也是從便宜哥哥身(屍體)上薅的。
生前為咒術界鞠躬儘瘁,死後記憶和身份都要被再利用,就連自己和詛咒女友的戒指都沒辦法留下。
好可憐……
一想到這種事情,簡直就要為他們流下同情的眼淚了呢。
……才怪。
目睹「祈本裡香」回到戒指當中,霧枝子緩緩放下手,隔著一室之隔,她的目光和外麵神情嚴肅的咒術界高層,毫無阻礙地對視而上。
在他們的注目下,少女臉上殘存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化為一種死般的冷淡,她淺淡的眉峰平直不動,死水般眼白中、向上浮出了黑藍色的眼瞳。
眼底的青黑加強了陰鬱的氛圍,那張不笑的臉,有種天然的厭世感。
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戴著裝有過咒級怨靈的戒指,黑發少女低頭,依舊坐在角落的陰影當中,捧著膝上哥哥的頭顱。
她在黑暗裡,身形顯得分外孤獨,倒映在榻榻米上微弱的影子,被門外的光線拉得長長的。
可現在誰也沒辦法,再把之前的印象代入到麵前的“乙骨憂姬”身上了。
尤其是當監測生命狀態的醫療人員嘗試著進入房間,才邁進一步,咒靈體「祈本裡香」便自發在少女背後顯出本體,向著所有人顯露出強烈的進攻敵意時——
這一刻,一個全新的認知水落石出。
強迫這女孩接手「祈本裡香」,絕非正確的決策。
可即使現在,再追悔莫及地去懷念乙骨憂太的好,也已無濟於事。
一切塵埃落定,選擇了用這個女孩替代乙骨憂太的他們,就隻能義無反顧地簇擁著她走下去。
就在今夜。
駐紮於四國、九州、東北的前線觀測點,紛紛傳來了被咒靈襲擊的消息,
並在太陽升起之前,徹底失聯。
類似於燈塔的建築被毀,這一次對方顯然是有預謀的襲擊,聲勢浩大,劍指人類幸存者的腹地。
人類文明已倒退嚴重,就仿佛在一片漆黑的、暴風雨中,摸黑前行的小舟,水底的暗礁、頭頂的驟雨,圍繞其遊弋的海獸,每一種存在都會成為最終推翻這隻小舟的手。
如果說觀測點被襲擊,隻是令人們惴惴不安,那麼接踵而至的事件,卻像是往池塘中擲入一顆深海炸彈,徹底引發了群眾的混亂。
那是一個很平靜的白天。
十三支自衛隊的咒術師們,仍舊如往常般在地麵進行巡查任務。
然後,消息傳了過來,羂索白日現身,九十九由基與其正麵遭遇,不敵,生死不明。
曾經的四大特級咒術師已去其三。
自“受傷”以來,便失蹤於人前整整兩個月的「乙骨憂太」,他的回歸,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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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無法再對其進一步監測,屋外的高層人員陸陸續續都離開了,隻留下了一開始那個金發青年還在外麵。
霧枝子對他印象很深,他有一張苦大仇深的臉。
好吧,開玩笑的,那是因為他的眉宇輪廓十分深邃,有彆於東亞人,金發碧眼的經典搭配,讓人一眼便明了這家夥即使不是純粹的外國人,也是個混血兒。
混在一群個子不高的咒術師高層中,想不令人印象深刻都難。
他和幾個留守的咒術師站在門外,像是害怕黑發少女會做出點什麼事來,緊緊盯著屋內人的一舉一動。
而就在大家緊張的注目當中,“乙骨憂姬”抱著哥哥的頭顱,歪倒在床上,閉眼睡著了。
……
她怎麼能睡?在做出了那種事過後,還怎麼睡得著的?
黑發少女把臉貼在少年的頭發上,神情有種孤獨的偏執,很難欺騙自己那是人睡著的樣子,畢竟之前的她給人一種,隨時會從背後砍你一刀的陰暗感。
可事實就是如此,在人們膽戰心驚的凝視下,憂姬睡著了。
幾息過後,房間裡甚至響起了少女逐漸規律的呼吸聲。
無法放鬆。
不看周圍陰森的氣氛,不考慮隨時有可能撲殺上來的「裡香」,閉上眼睛時候的她,才展現出些許符合年紀的天真神氣,令人陡然意識到,既使不願承認,這孩子的確隻有十四歲,是應該繼續上國中的年紀。
罪惡感?內疚感?
在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的現在,再去談這些事情,是否顯得虛偽?
對於這種問題,七海建人已不想思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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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糾結之際,霧枝子卻已切換起賬號,想看看能不能回自己的大號上去。
剛一過來,就被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的,她頂著乙骨憂姬的殼子大氣不敢出——當著那麼多雙眼睛的麵,也不敢回模擬空間,生怕出了什麼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導致她的複活大計全
盤失敗。
如今最大危機、暫且稱為最大危機的「祈本裡香回收事件」完美結束,她總算能夠鬆一口氣,裝作睡覺地、回去法子那邊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