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什麼人都能夠跟他姐姐扯上關係?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出現在白衣少女身上,真人的表情十分古怪。
憑什麼?
等這個念頭閃過了,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
“媽的,好痛啊……”
快到他甚至根本來不及反應。不管是研究還是其他,比起那些自詡聰明、汲汲營營的蟻類,他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為什麼隨便來個人都能胡亂把他痛打一通?
他比他們努力得多,也獲得的多,他分明已經很強了。
下水道上,勉強能看出來人樣的藍發咒靈口中發出嗬嗬的笑聲,垂落的長發下,眼皮掀開,他的兩顆異色眼瞳鼓脹、生長而出,從上方緩慢轉動至正確的位置上,細長的瞳孔逐漸有了焦距,正不正常地微微痙攣著。
說話間,他的身體也在凝實。
流暢的肌肉均勻覆蓋在蒼白的軀體上,真人的臉蛋有點幼稚,線條柔和,是某種意義上的童顏。
很多人看他的第一印象、都覺得是個清秀的美男子,等他脫了衣服才發覺竟然是童顏巨x。
看自己弟弟一點點長成美男子是個奇妙、而富有成就感的過程,霧枝子以前也這麼想,但現在她不覺得了。
她不這樣覺得了。
“裡香。”
和她互通心意,在被呼喚的一刹那,滿臉鮮血的詛咒女王扭過頭,當她看到從另一端下水道逃出的藍發咒靈,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被這個人愚弄了。
自聲帶間傳出了不悅的嘶吼,她張開生滿利齒的猩紅巨口,一躍而起,朝向真人逃脫的方向撲咬過去——
但在此之前,真人已從口中嘔出幾個黃黃綠綠的小人,一抬手,朝向裡香的方向砸去,自己則撐地而起。
他的手臂化作刀刃的形狀,整個人宛如拉滿的弓弦上懸而未發的箭矢。
當裡香離開原處,藍發咒靈也朝另一個方向拔地而起,水藍色的長發被風吹著搖拽至身後,他盛滿扭曲笑容的眼瞳彎成月牙,刀刃直指霧枝子的心口。
他在瞬息間便判斷出了一人一咒靈的戰鬥方式,洞察到、隻要優先解決掉這個陌生的黑發少女,勝利的天平自然會傾斜到自己這邊來。
——畢竟,真人自打“開竅”過後,就一直很聰明,他總是如饑似渴地學習人類社會的構成,用於充實自己。
他的腦子裡裝著霧枝子所不能了解的一切,那些東西太多、也太好了,以至於他腦子裡再沒有其他空閒的位置留給姐姐了。
黑暗裡,「乙骨憂姬」的瞳眸閃爍著細碎的水光。
她不閃不避,隻伸出手,黑藍色的咒力如電弧般在空中躍動、結網,網中,一把由咒力組構而成的白色擴音器就此形成。
如果有京都校的學生在這裡,立馬就能認識到,她使用的是名為「築構術式」的術式,在真依手裡,原本隻能夠做出子彈的術法此刻卻造出了超越子彈本身數倍
的咒具,可見使用者的本領之高深。
憂姬稍稍低頭,靠近喇叭口,目光隻是盯著真人的方向,她輕輕張口。
四周溢散無序的咒力化作禁製,於狗卷無可比擬的震驚中,隨著她的聲音膨脹開去,吹動她滿頭碎發搖曳不定。
“去死(死ね)——”
被術式效果垂直籠罩的真人頓感汗毛乍起,身體不受支配地開始扭曲,身上的每一塊血肉,都仿佛有了自己思想,像要掙脫皮膚的束縛,溢散開去。
他好不容易恢複的臉再度扭曲,當機立斷之下,真人擠出體內所有咒力,調配所有能夠支配的軀乾準備逃離。
於是,他的頭顱上出現了兩張不同的麵孔,兩張臉向兩個方向相互撕扯,脖子、肩臂,一個比原先更小的孩子形體,從真人的體內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噗嗤。
而在他逃走的一瞬,身後的肉·體瞬間化為一團血花,在空中迸濺開來。
這一切說起來漫長,實則隻發生在短短兩息間。
第一息,憂姬語音落下,術式發動;第二息,真人舍棄受到術式影響的軀乾,逃離成功。
而第三息,裡香一爪解決掉了礙事的改造人,憤怒地朝向這邊。
“不準傷害憂太!!!!”
她的咆哮響徹黑夜,又經由風聲,傳遞到了廢墟的每一處偏僻角落。
場中人的身份也由此揭曉,正是人們苦苦期待的“乙骨憂太”!
——————
磁場破壞,全體咒靈實力衰減,如今“乙骨憂太”的援助,更無疑是往散落各處街道的幸存者心裡,打了一劑強心劑!
援軍已經趕到,隻要有乙骨在,他們就還能活!
望著遠處詛咒女王那高大的身軀,所有人心中已燃起勝利的火苗,在激昂的情緒加成下,咒力甚至有了新的波動,此刻,鼓起勇氣重新搏殺,甚至反殺咒靈的咒術師不計其數。
這就是精神支柱的力量,這就是為何高層將乙骨憂太看得如此重要的緣故。
就像泡沫經濟時代,立本人民創造出特攝劇中最經典的奧特曼形象,並在每一集片尾都為人民留下了奧特曼終究會打敗怪獸的理念,以在絕境中鼓舞人心——越是洶湧的洋流,就越需要有舉持火把的人在前引導,指引他們上岸。
無論是憂太還是奧特曼,他並不是一個人,而更像是一個象征著希望的精神符號。
六本木區的幸存者們迅速向深處彙集,想要儘快趕往他們的救世主身邊。
隻有狗卷知道不是。
他和蘭太在剛才的戰鬥中被咒靈所傷,此刻隻能躲在戰場外圍遠遠觀看,蘭太正一邊抹淚,一邊在為重傷昏迷的禪院大少爺止血——金發青年雙眸緊閉,再沒有剛登場時那副神氣飛揚的精神氣了,他的半邊臉血肉模糊,進氣多出氣少的樣子,儼然是活不了了。
——在神秘少女砍了真人的臂膀時,禪院直哉就趁機將昏睡的黑發少女救了下來,甚至在昏迷
前,擋在她身前,避免她遭受戰鬥波及。
他本來已中了無為轉變,這下更加重了自己的傷勢。
狗卷從前認為他很沒禮貌、很惡心,但他救了自己要保護的人,又快死了,狗卷也就沒那麼反感了。
心想:他這樣的人,也能夠為彆人而死,或許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
當他低頭,黑發綠瞳的人偶少女就沉睡在他懷裡。
狗卷棘心中微動,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黑暗中正纏鬥著的人影。
那個被裡香稱作“憂太”的人,那個才在剛才使用過他的咒言術的少女。
不知為何,她們給他的感覺好像。
一樣陌生,一樣強大,一樣的神秘,一樣的……突兀出現在了這個詭異的夜晚。
仿佛橫空出世。
——
肉·體撞擊在倒塌的建築群中,發出連綿的數聲坍塌聲。
真人就仿佛皮球,在裡香狂暴的攻勢下隻能疲於奔命,但他又像是滑溜溜的魚一般,每次又都能夠險險逃脫。
這半年來的時間,給予他足夠的成長空間,比起澀穀時候,眼下的他儼然強了數倍不止。
煙塵中,藍發青年再一次晃晃悠悠站起,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唇角的血,滿是縫合線臉上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
“你剛才用的那招是什麼?「新·陰流」?他們的最後一個繼承人我早就殺死了,你是從哪裡學到的?”
“你的術式也是模仿?你是那個憂太的誰?你們有兩張好像的臉哦……他死的時候我有認真確認過哦。”
不算「築構術式」和「咒言術」。
就連先前黑發少女的浮空飛起,也是「付喪操術」的效果,不過作用對象從掃把,改為了裡香而已。
他裝瘋賣傻地笑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問道。
“不如讓我來猜猜你到底會多少種術式?現在這樣……”
真人慢條斯理地說完後半句,血淋淋的臉上笑容在擴大,笑得看不見眼睛,就連睫羽也□□涸的血液打濕了,黏稠地粘在一起。
“就已經是極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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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種角度看,這場戰鬥藍發咒靈都處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