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見此良人(1 / 2)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就像點燃的蠟燭,輕輕一吹就能熄滅。

殺生丸靜靜地看著懷中的佑果,他的臉頰粉白,表情安詳,如果不是停止起伏的胸口和逐漸消失的體溫宣告了佑果的死亡,他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和活著沒什麼區彆。

可是他確實死了,切切實實的。

龍王的眼睛仍然存在於佑果的身體中源源不斷地為這具軀體提供生命力,可是佑果的靈魂已經離開,那具身體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不會腐爛的軀殼。

沒有靈魂的軀殼毫無意義,殺生丸將佑果的身體放在地上,動作小心翼翼。

最先抽出來的是天生牙,殺生丸將它握在手中,天生牙因為主人的使用而亮起了瑩白色的光,殺生丸握著天生牙,將它的刀尖對準了好像隻是陷入一場美夢的佑果。

死亡使者沒有出現,殺生丸緊握著刀柄的手指節泛起青白色,握著刀的手嘎吱作響,而被它握在手中的天生牙周身瑩白色的光忽隱忽現,好像在無力地呻、吟。

“殺生丸——”

淩月王的聲音如同破空而來的箭弩,殺生丸沒有抬頭,他將天生牙插在土中,刀刃和石塊相撞發出金石碰撞時才會有的嗡鳴,天生牙周身瑩白色的光忽然暗淡了許多。

天生牙不會說話,但是它在為自己的主人哀鳴。

再次彎腰的殺生丸將佑果半抱在懷中垂眸凝視,修長的指節輕輕地摩挲著佑果柔軟的臉頰,他的表情被頭發遮掩,隻有緊咬的唇齒泄露出與溫柔的指尖動作不相匹配的痛苦。

“佑果……”

淩月王身姿優雅地落地,將手搭在了殺生丸的肩膀上。

“殺生丸。”淩月王少有地如此輕柔地呼喚自己兒子的名字,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眼瞳靜靜地凝視著殺生丸懷中的佑果,淩月王複雜的眼神最終都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先回西國。”

然而殺生丸沒有動作,他在想,為什麼?

無數個為什麼充斥在殺生丸的胸口,那一個個疑問如同一雙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喉舌,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無人能給他解答,隻有淩月王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肩膀,而他恍若未覺,如往常一般用手指輕輕理順懷中熟睡的佑果的發絲,然後低低地喊了一聲:“佑果……”

不過這一次,壞心眼的人類不會突然睜開雙眼朝他頑皮地微笑然後雙臂環著他的脖頸曖昧溫存,呼應一般地喊:“殺生丸。”

殺生丸除了出生時發出的一聲啼哭,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流過眼淚,可是他低聲喊佑果名字時的眼神,讓淩月王一瞬間以為他幾乎要落下眼淚。

即使一直以王的要求嚴格約束自己,但是淩月王仍是一名母親,既然是母親,就一定會為自己的孩子感到心痛。

她閉了閉雙眼,不知是不忍心還是不願再看,淩月王冷下臉以勒令的口吻命令道:“殺生丸,先回西國!”

殺生丸仍然垂眸凝視著懷中佑果沉睡的臉,淩月王無可奈何,最後問:“為什麼不用天生牙?”

殺生丸終於動了,他很平靜地將視線移到了淩月王的臉上,說:“沒有。”

淩月王沒有懂,“沒有什麼?”

殺生丸說:“什麼都沒有。”

沒有冥界使者,更沒有靈魂。

淩月王目露驚愕,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殺生丸不會說謊。

那是為什麼?

淩月王還沒有想通,殺生丸已經動了起來,他抱著佑果起身,然後拔出了被他立在一旁的天生牙放在身側,一步一步地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離開西國宮殿時他還是用飛的,然而回去的路卻已經沒有飛的力氣了,不過殺生丸懷抱有果的手臂仍是平穩的,不帶有一絲顫抖。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碩大,月光灑了一地,如同凝結的冰霜。

這樣大的月亮在犬大將死時的那個夜晚也出現過,他為鐵碎牙和叢雲牙而去,而犬大將並沒有將自己的兩把刀交付給他,而是在赴一場明知必死的戰鬥前問:“殺生丸,你有想要守護的人嗎?”

那時候他對這個問題不屑一顧,然而現在有了回答之時,卻有些遲了。

他想守護的人,已經不在了。

然後殺生丸低下頭,看著佑果輕輕吐出一句。

“晚安。”

*

最後佑果的身體被殺生丸放進了一座冰棺中,雖然佑果已經呼吸全無生機斷絕,可龍王之眼仍然在發揮著自己的效力,於是冰棺中佑果的臉色依然紅潤,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能睜開雙眼。

依照人類的說法,佑果應當入土為安,隻是這樣的決定顯然對殺生丸來說不可能,他將裝有佑果的冰棺放進了宮殿深處緊閉宮殿的大門一步也不曾邁出,也決不允許有人踏入宮殿內部。

邪見慌張無措之下懇求過作為殺生丸母親的淩月王,他想著,殺生丸大人應該會聽一些淩月王的話,然而淩月王的回答卻很簡單。

她說:“殺生丸和他的父親一樣,我是關不住他的。”

邪見無法,隻好陪著殺生丸再宮殿中待了一天又一天。

而刀刀齋得知佑果死去的消息時已經是一月之後,他幾乎是飛奔回了西國,然而那時候西國中已有另一位客人率先趕到,同殺生丸打了驚天動地的一仗。

因為他想帶走裝著佑果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