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可以攻玉(2 / 2)

偌大的禪院藏於深山之中,其外還有結界隱藏,整個禪院每磚每瓦包括生活在其中的每個人都古老的像是剛從墳地裡爬出來的僵屍。

佑果大概是覺得有趣,視線掃過藏於陰影中的一些充滿敵意的視線時,忍不住翹了翹嘴角,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壞脾氣,但是禪院做的事過於垃圾,讓佑果一時間對禪院這個詞和禪院有關的一切都充滿了惡意。

佑果道:“你就是在這裡長大的?甚爾?”

伏黑甚爾隨意地嗯了一聲,和以前在禪院總是充滿戾氣與厭世情緒的自己相比,現在的伏黑甚爾已經可以平靜地麵對一切了,他甚至還猶有餘力地掃視這這裡的一磚一瓦。

熟悉,卻又不那麼熟悉。

伏黑甚爾抬手指了指一個石燈,上麵缺了一角,伏黑甚爾平靜地說:“那個石燈上缺的一塊,是我八歲的時候被人按在上麵磕掉的。”

石燈給他的肩胛骨處的皮膚留下了一個終生也無法消退的傷疤,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伏黑甚爾想起來時,無知無覺地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佑果看了眼那個缺了一角的石燈,沉默了一下,“那個人呢?”

伏黑甚爾摸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狹長的眼中凶戾之色乍現,他低笑了幾聲,和佑果說:“不太記得了,不過挺慘的。”

伏黑甚爾其實記得,他八歲的時候被那個欺負他的人留了一個永遠無法消退的傷疤,十歲的時候那個人就打不過他了,於是禪院甚爾抓著那人的腦袋扳開他的嘴讓那個人咬著石階,然後伏黑甚爾一腳一腳踢碎了那個人滿口的牙齒。

但是佑果隻要知道那個人下場很慘就足夠了。

“嗯。”佑果說:“挺好的。”

兩個人行走在禪院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人上前阻止,一路上伏黑甚爾還少有閒心地開始回憶起在這座囚籠中的記憶。

修複好的柱子曾經被伏黑甚爾撞斷過,那個養魚的深潭伏黑甚爾曾經差點被丟下去淹死,毫無咒力的他被人扔進豢養咒靈的地方差點被吞吃……如此這般,伏黑甚爾的童年幾乎是在命懸一線和岌岌可危之中度過。

“我的優點……”伏黑甚爾自嘲地笑了一聲,“大概就是命硬。”

佑果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也許伏黑甚爾需要的不是安慰,那些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他再也不會再過上那樣的生活,但是談起那些久遠的事情,伏黑甚爾的眼中仍是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憎惡。

“沒關係。”

佑果牽住伏黑甚爾的手,目視前方淡然地說:“你現在姓伏黑。”

伏黑甚爾驀地攥緊了佑果的手又緩緩放開。

是啊,他現在姓伏黑。

*

伏黑甚爾和佑果直往禪院的深處走,伏黑甚爾對禪院的地形熟悉極了,小路兩旁的石凳在天色昏暗下來時亮起昏暗的橙色光暈,將周圍光禿禿的枝乾照出一種詭譎陰森之感。伏黑甚爾和佑果拾階而上,有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擋在伏黑甚爾麵前,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

“不好意思,伏黑佑果先生還有甚爾先生,直毘人家主說他隻單獨見伏黑佑果先生一個人。”

伏黑甚爾微微歪了歪頭,看著擋在麵前的人咧嘴笑了一下,“如果我不呢?”

那人兩腳微微分開,抬手做出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冷冷道:“那就抱歉了,家主說一定要攔下你。”

伏黑甚爾眼中戾氣一閃而逝,從他十六歲之後禪院就沒有再敢招惹他的人出現了,現在竟然還有人這麼不懂事,看來他在禪院的名聲消退了不少。

“挺好。”伏黑甚爾收斂笑容,臉色如冰,“你能怎麼阻止我?”

那人神色一厲,眼睛還沒有看到伏黑甚爾的動作,超風速揮來的拳頭已經砸上了他的臉頰,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甩飛出去,砸在鋪滿小石子的地上濺起滾滾濃煙。

一個照麵的功夫那個人已經倒下,如果現在送去醫院急救或許還會保住他的下頜骨,而伏黑甚爾隻是轉了轉自己的手腕,臉色依舊平淡。

佑果看了眼那個被打飛的侍者,心裡估摸著那人傷情的大小。

“下頜骨粉碎性骨折。”係統說。

佑果默默咋舌,“看來和我打架的時候甚爾給我放水了啊。”

係統心說,哪裡是防水,分明是泄洪。

昏迷的侍從被陰影中出現的其他人默默抬了下去,禪院直毘人從打開的障子門中走出來一點眼神也沒有落在昏迷的侍者身上,雙手背在身後,禪院直毘人威嚴地看著隨意地甩了甩手的伏黑甚爾,沉聲道:“甚爾,這裡可是禪院!”

伏黑甚爾挑眉看向禪院直毘人,笑了笑,“我知道啊,但我現在姓伏黑。”

禪院直毘人擰了擰眉,他也知道甚爾改姓的事情,不過這件事對禪院來說無關緊要,再怎麼樣甚爾和惠身體裡流著的都是禪院的血,隻是一個姓氏而已,他就當隨他們玩罷了。

真想擺脫禪院,哪裡是改個姓就能做到的事情?

看向伏黑甚爾身邊的佑果,禪院直毘人摸了把胡子,朝佑果笑道:“又見麵了,伏黑君。”

見到你不是很開心,佑果麵無表情地想,不過他還是點點頭,寒聲道:“是因為誰呢,直毘人先生。”

禪院直毘人哈哈笑了兩聲,他看了眼甚爾,和佑果說:“我隻是想和你做個交易而已,當然,如果甚爾也想來的話也可以。”

說完,禪院直毘人徑直走進茶室,佑果和伏黑甚爾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茶室和上次來時沒變化,禪院直毘人坦然落座看向麵前的佑果,“你的外甥情況還好嗎。”

佑果笑了一下,眼中沉沉一片,“托你的福,不太好。”

明顯的刺話並沒有讓禪院直毘人的表情出現什麼波動,他哦了一聲,然後道:“既然這樣,你應該也不想讓你的外甥女受太多的苦吧。”

佑果沒有回答,禪院直毘人朝他推了一杯茶,佑果沒有接。

禪院直毘人也不生氣,朗聲笑道:“不喜歡茶嗎?酒也可以。”

佑果冰冷道:“戒了。”

禪院直毘人搖搖頭,很是遺憾,“不喝酒也太無趣了。”

佑果冷嘲熱諷:“是嗎,比起無趣,我更害怕老了之後得肝硬化。”

佑果掃了禪院直毘人一眼,“禪院先生,你也小心一點吧。”

禪院直毘人臉皮僵了僵,又笑起來:“承你吉言。”

被刺了一句不痛不癢,不過倒是讓禪院直毘人感覺新奇不少。

他還不知道看上去文弱的一個老師還有這麼牙尖嘴利的時候。

兩個人打機鋒地唇槍舌戰了一通,禪院直毘人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目的,“你的外甥女恢複其實很簡單。”

“讓惠回到禪院,她很快就能好起來。”

禪院直毘人看向少有的一言不發的伏黑甚爾,笑了一下:“甚爾,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嗎?”

伏黑甚爾動了動唇瓣,他以前是很期待的。

讓自己的兒子永遠踩在禪院所有人的頭上,他做夢都能笑出來。不過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

現在……

伏黑甚爾冷笑了一下,他寧願把伏黑惠打包扔給五條悟。

禪院直毘人不認為這是什麼賠本的交易,伏黑惠在禪院會得到整個禪院傾其所有的教導,佑果和甚爾也會得到不菲的報酬,就連被牽連的津美紀也可以安然無恙,換做任何人都覺得穩賺不賠。

然而佑果隻定定地注視了禪院直毘人很久,然後緩緩揚起一個笑。

“不用考慮了。”佑果說。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