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鞭子聲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仲薑難以壓抑的慘烈的叫聲。
“母親……”嬴政不知淚已沾濕了滿臉。
見他為個侍女哭成那樣,趙姬不禁氣惱甩開了對方拉著自己的手。
鞭子與衣裳皮肉接觸的聲音與仲薑的叫聲如同鬼魅之聲傳入嬴政的耳朵,讓小小嬴政遍體生寒。
沒有人能幫他,父親母親都是冷漠之人。
怎麼辦……
他要怎麼辦呢?
嬴政驀地跑開,他今日一定要救仲薑的。
他一定可以救仲薑的。
那是他的幫手,他不能隨便讓自己的幫手因自己而死!
嬴政瘋狂地跑向自己的小院子,在小書房內找到了他和仲薑做的紙,紙的厚度雖然不比盒中那人說的輕薄,可是如今拿出去卻也定然是能引起轟動的東西。
他才不管仲薑是不是一個侍女,他隻知道仲薑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比父親母親都陪他得多。
就算仲薑不能再幫他,他也是要救仲薑的。
思及此,他拿著紙快步往客房跑去。
而此時屈幸正在屋中用他給的筆墨寫字,熟悉了之後,如此寫字果然比先前的刀筆好用許多,唯一的一點便是這般寫下的字難以保存,需得愈發小心謹慎,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蹭花了。
他聽到外麵有些吵嚷聲,卻聽不真切,他也一向不會去在意那些,隻兩耳不聞窗外事。
然而當他再次落筆,房門卻碰地被撞開,一團圓滾滾的身體就從外麵滾了進來。
屈幸唬了一跳,筆下的墨都直接滴在了幾上,他正可惜著卻發現是小公子。
大抵是今天跑得太多,嬴政沒穩住,在門檻上絆了一下便跌倒在地,但他也沒覺得疼,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
“先生,救命啊!”小嬴政滿臉的淚跑到案幾邊將手中的紙放到案上,而後一把躲過屈幸手中羊毫筆,顫顫巍巍地在紙上寫下救命二字,便寫還便楠楠說話。
“先生,這是紙,比那竹簡輕便許多,先生一定很需要,先生政兒知道錯了,你快救救仲薑吧,你救救她,我給你許許多多的紙。”
“先生,我知道你最厲害了……嗚嗚……”他說著眼淚滴在紙上,將他剛寫下的字微微暈開。
屈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弄得有些懵,他看了眼那被稱作紙的東西也大概明白了嬴政跑來找自己的原因。
他拉起嬴政的手急步往外走,“小公子彆著急,先跟老夫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先生,政兒錯了,政兒日後一定守規矩……”
嬴政一邊哭一邊說一邊拉著先生往前院走去。
很快,屈幸便看到了全身是血的仲薑,心中一凜,忙上前阻止。
“公子,公子手下留情啊!”
嬴異人早看到嬴政跑了,隻當他是害怕,心中越發覺得他沒有骨氣,想著這侍女沒能照顧好他,心裡隻想著把人打死。
即便呂不韋也幫著求了情,他說那侍女的菜譜十分難得。
嬴異人卻不以為然,菜譜而已,能有多難得?
這會兒見嬴政將屈先生都請了來,他還是借勢舉手示意下人先停手,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會找幫手。”
小嬴政哭哭噠噠,滿眼都是仲薑全身是血的樣子。
他掙脫屈幸的手,跑到仲薑身邊,“仲薑……你沒事吧?”
仲薑怎麼會沒事,她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已經綻開了。
可是在看到嬴政滿臉淚花時,她露出笑臉來,“小公子彆哭……”
然而她眼裡的淚卻出賣了她,全身的血腥味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見她如此,小小嬴政心裡更加難受了,“仲薑,你一定要堅持住。”
等好起來,他一定更加小心,乖乖的不再惹父親,隻要仲薑能好起來。
餘光瞥見兩個小家夥的身影,屈幸道:“小公子和仲薑都是老夫的學生,他二人犯了錯,老夫也有責任,還請公子看在老夫的麵上網開一麵,老夫日後一定嚴加管束。”
嬴異人一向敬重屈幸這樣有學問的人,他歎息一聲,“如此,太沒規矩了些,先生,莫要忘了你來府上是做什麼的。”
“是,但老夫已收了那孩子做弟子,請公子放了她吧。”
“弟子?”嬴異人驚訝,仲薑隻是一個下賤的侍女。
然而屈幸卻像是沒明白他的意思似的,說道:“是,那孩子雖愚笨,卻極像我那過世的小女,於是收為了弟子,此次不管是何錯,公子也罰了,還請公子留她一條性命。”
他都如此說了,嬴異人也不至於非要人性命,而且今日教訓政兒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他便鬆了口,“既如此,今日我便饒了她,若再有下次本公子可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屈幸行禮,“多謝先生。”
“政兒,過來。”
以往小嬴政聽到這話總是能心中雀躍,因為每每如此都能和父親多說話。
可是今日嬴政卻有些排斥。
他知道父親定是又要責罰自己了。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來到父親麵前接受責罰,因為他確實錯了。
“父親。”小嬴政垂著眼,站在高大的嬴異人麵前。
嬴異人卻沒跟他說話,而是對屈幸冷冷道:“先生將人先帶走吧,明日繼續上課。”
“多謝公子。”
嬴異人輕抿薄唇,這才看向嬴政,“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