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聽到他這樣說,嬴異人果然麵露愧疚之色。

“政兒,你怎麼如此懂事?”

“我可是父親的孩子,怎能不懂事?”嬴政拍拍小胸脯道,“父親,你讓母親帶我回外翁家去吧,然後你便離開,可以嗎,我想帶著仲薑一起去。”

這正是嬴異人和呂不韋想出來的法子,若不是呂不韋再三地強調莫要將此事告知旁人,他就要以為這些都是呂不韋告訴政兒的了。

而現在去趙府確實是他們母子最好的選擇。

趙家雖沒落了,但在這邯鄲城內也還算是頗有地位的,至少沒人能隨意進到趙府殺人,但秦趙交惡,政兒這樣的身份注定要惹得趙人厭惡,因此即便是去到趙府,他的日子也不一定能有多好過,說不定還不如在這府中自在。

隻是自在與命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這傻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啊?

嬴異人歎息一聲,說道:“父親答應你,你乖乖的,等父親來接你。”

果真要被拋下的小嬴政心中實在難以高興起來,隻點點頭嗯了一聲。

然而嬴異人並沒有發現他的反應有什麼不正常的,說道:“隻是此事還需安排。”

他的安排便是讓趙姬帶著嬴政時常地回趙府看看外翁。

嬴政不勝其煩,可也不得不去。

日後他是要住在趙府的,趙府的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性子,他可以聽先生之意藏拙,也可以如那盒中嬴政一般使出小孩必殺技撒嬌。

邯鄲城內的雪下了停,停了下,天氣總在變化,可大街上的陰冷的感覺卻沒怎麼變化。

不知是因為天氣太冷還是因為城外大戰在即,行人們總是步履匆匆,仿佛隨時要逃命似的。

府中馬車不夠用,趙姬便在這大冷的天牽著嬴政的手步行著往趙府而去。如今的趙姬也明白了嬴異人的打算,心中百般不願卻根本沒有她反對的餘地,她隻能靠著自己手上的兒子。

隻要政兒在她身邊,公子就不可能真的拋下她。

“政兒,一會兒到了外翁家,你要聽話一些,不可調皮,咱們好好的,日後你父親才會來接我們,知道了嗎?”她說幾句話,口中呼出的都是白霧,讓人看著越發打顫。

“母親放心,政兒會乖乖的。”小嬴政握著母親的手,感覺母親的手涼涼的,便捏了捏,想著自己也要做那個人說的湯婆子,那樣母親的手就不會那麼冰了。

正胡思亂想著,巷道中突然竄出來一個白色的身影,速度極快,饒是嬴政二人看到了也閃躲不急,三人直接就跌倒在了地上。

“對不住……”那人爬起來就要跑,小嬴政十分生氣,想要攔住對方,卻被趙姬一下拉著往前走去,就連身上的臟汙也顧不得了。

“母親……”小嬴政詫異母親的反應,可母親不搭理他,他又道,“母親你走慢些,政兒跟不上啦。”他小跑起來,心裡不由得想,母親是要他鍛煉嗎?

往前走了好一段,直到拐角處,兩人才緩緩停在了角落。

然而此時回頭看去,就見方才那個巷道裡衝出幾個惡狠狠的身影,幾人四處逡巡著,顯然是在找方才跑掉的那人。

那些人找了一圈沒找到,罵罵咧咧地就跑了。

人都走了,趙姬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嬴政疑惑地抬頭望她,隻見對方一臉恍惚,難道對方是母親認識的人嗎,他晃了晃母親的手,問道:“母親,我們不走嗎?”

“走。”趙姬看了看小嬴政屁股上的泥,“我們先回去換身衣裳。”

小嬴政自然也發現了母親身上的臟汙,暗想,母親如此愛美,或許是因為衣服染上了臟東西而不高興 。

可是真是如此嗎?

他低低地埋著頭,並不知該不該問,小嬴政還是很不想被母親責罵的。

然而他還沒問,趙姬卻主動地跟他說了,“方才那人是燕國質子太子丹。”

“啊?燕國的太子?”小嬴政對燕國並不熟悉,可是也知不是那些不知名頭的小國家,更何況那人可是太子誒。

太子可比公子尊貴多了,而他在趙國的處境尚且如此艱難,可想父親在這趙國到底吃了多少的苦。

“父親也曾經被這些人這樣欺負嗎?”小嬴政有些沮喪地問道。

趙姬說:“或許吧。”隻是她並未真正看到過,隻知公子在這趙國的日子過得並不順暢,想也都能想得出來。若不是呂不韋幫他解決了許多麻煩,隻怕以秦趙兩國如今的關係,公子隻會更慘。

而公子馬上離開,他一離開,自己和政兒的命又能好得了多少呢?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府中已是耽誤了許多的時間,當天去趙府拜訪的計劃也拖到了第二日。

當日下午,嬴政又去看了仲薑和先生。

仲薑清醒的時候更多了,但整個人憔悴不少,嬴政半點不敢多打擾她,隻是看她兩眼便去了先生屋中與先生攀談。

屈幸的屋子很大,而這裡也算是他的半個書房,裡麵有好些書,嬴政常常來找他時他也總在看書。

小嬴政其實有些不太理解,明明先生都已經那麼厲害了,為何還要日日看書呢?盒中那人也是,每日都會有專門的看書時間,難不成是怕旁人趕上他們嗎?

他問先生,先生卻說學海無涯,東西哪有學得完的?

嬴政這又才想起盒中那人也是說過這句話的,他也得多多讀書。

“小公子今日興致不高,可是遇上了何事?”說的是有事外出,如今這麼早就回來了,想來也是碰上了什麼事。

嬴政跟先生說了今日遇上燕太子丹而被汙了衣裳的事情。

“小公子也不必傷懷,他國質子在秦國的日子也是不會好過的。”

“為何呢?”小嬴政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

明明打仗的不是他們,遭受欺辱和冷眼的卻是他們,這是為什麼呢?

他隻從小知道自己是質子之子,卻怎麼也不明白為何質子之子就要受到如此冷遇,“就不能我對你好,你也對我好嗎?”他問。

屈幸忍不住地笑了笑,“本就站在對立麵,他們如何對你好,要想他們對你好,隻有一個方法。”他低下頭去看小嬴政,對著一個孩子說出了不像孩子該聽的話。

“除非,秦滅了趙國,趙國人全都要仰仗著小公子你的心情喜好過活。”

他想小公子的天下共主隻是說說的吧,對方隻是想擁有更多的權力以擺脫如今的困境,所以自己還要多加傳輸這樣的觀念。

誰曾想,小嬴政卻突然點點頭,煞有介事,說:“會的,趙國總有一天會被秦國滅掉。”其他幾國亦是。

屈幸雖不知小公子為何能有如此誌氣,但隻要一聽他說此類的話,屈幸渾身充滿了勁。

“小公子,看我這計劃可行?”

屈幸每天都要跟自己說一遍不要小看了小公子,小公子遠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聰慧能乾,如此他才能正常地與小公子交流。

“明日我有一好友生辰,我便把這文房四寶送與他做賀禮,他是這邯鄲城有名的勳貴,而他也是極愛有學問之人,得到此物他定會四處宣揚,我便說這是我自己積年研究出來的好東西,如此,名聲便能傳揚出去。”哪怕那一天還沒有到來,隻是想象著屈幸就已經能夠想到大家對自己的那種崇敬的眼神了。

“隻是,小公子可要想好了,這麼一來,短時間內,這功勞都會在我身上與小公子無關了。”

“無礙。”小嬴政覺得自己雖然也想讓人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厲害了就會遭人惦記,他還是藏拙好了。

“先生若是揚名四海了會不會就覺得我難當大任了?”這才是小嬴政擔心的,這樣的事情太常見了,但凡看過幾本書都能讀到此類事情。

“小公子對我有知遇之恩,老夫怎會如此?”

屈幸說著看向嬴政,很認真地說:“老夫隻怕再也遇不到像小公子這般聰慧的人了。小公子若信我,日後我定是為小公子效犬馬之勞的那個人。”

如今也是。

小嬴政點點頭,“我信先生。”

那人說不得不防,可是小嬴政想自己要怎麼防呢,先生的家人又不在府中,他自己尚且朝不保夕,難道還要讓他的家人來自己身邊嗎?

“多謝小公子,我知小公子疑慮,如若小公子不嫌棄,老夫有一大孫子,如今十歲年紀,正巧小公子身邊除了仲薑再無二人,讓他來待在小公子身邊,老夫也放心。”

小嬴政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及,正巧也想要幫手了,他欣然說:“那先生去問問他,若他願意,我便願意。”

屈幸心說小公子怎的如此善良啊,還要問他同不同意,當真是半點沒有架子。

“好,老夫聽小公子的,另外還有一事,我那好友,他與燕太子丹已是忘年之交,若是小公子沒有彆的打算,不妨與燕太子交好,以備不時之需。”

與那人交好?

小嬴政有點不太願意,那人莽莽撞撞又實在狼狽,與他交好做什麼?

但是既然先生說了,小嬴政也覺得或許聽聽先生的也不吃虧,那便試試。

“那請先生幫我安排。”

“小公子自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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