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遠西屋內,小嬴政從榻上醒來看到陌生的環境一時還無法適應。
“阿鳴,能聯係上先生嗎?”
屈鳴搖頭,說:“夫人說了,我們如今不能出去,院子也不能出。”
小嬴政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又問:“那我母親呢?”
“小人不知,但夫人說,小公子醒來讓我把這個交給小公子。”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竹筒遞給嬴政。
嬴政從裡麵取出絹布,沒想到竟是父親給自己的留信。
小嬴政一下坐得更直,驀地想起昨夜方盒中那人說的父親在登基後不久就早早離世,小嬴政便十分難受,摸著那絹布,竟又想落淚了,但他可是男子漢了,決不能再哭。
絹布上字不多,但字跡遒勁,寥寥幾句十分有氣勢。
可小嬴政還看不懂這些,他隻關注著上麵的內容,“男兒當自強,遇事不急不躁,多讀書,聽母親與先生的教誨,勿念,乖乖等父親來接。”
小嬴政嘴巴一癟,更想哭了。
他平日裡極少聽到父親用這般溫和的話哄他,父親最凶了。
可是父親不是冷漠地丟掉自己和母親嗎,怎麼會又留下這樣的信?
但仔細看這信也能清楚地看得出來,這就是父親的字跡,小嬴政不可能會記錯,每個人的字都是不同的。
他又看了幾遍,才仔細又將絹布塞了回去,仔細放好,便把竹筒拿在手中把玩。
過了好一會兒,見他沒什麼吩咐,屈鳴有些不解地問:“小公子,洗漱用膳嗎?”
“嗯。”小嬴政點點頭,認真說:“不吃飯會長不高的。”
屈鳴知道這是大人哄孩子的話,但他謹記阿翁之言,少說多做,莫要多說,便沒開口。
等小嬴政梳洗好,兩人推門出去,白花花的積雪便映入眼簾,微微的陽光撒在積雪上,有些晃眼。
“昨晚下了很大的雪啊。”嬴政說,“但是雪過天晴了。”
屈鳴並不知小公子何意,選擇不開口。
這下小嬴政不樂意了,“你怎麼什麼話都不說?”他習慣了仲薑念念叨叨的樣子,如今委實不喜歡,又想著自己離了家寄人籬下,父親母親先生仲薑都不知去哪兒了,越想越委屈,想哭。
可他都如此了,屈鳴還是沒有吭聲。
小嬴政生氣,“用膳去!”
屈鳴也知道自己似乎是惹小公子不高興了,可他並不知該如何哄小公子,平日裡父親母親從未對自己冷臉,阿翁生自己的氣,隻要看到自己努力用功他自己便好了,可這小公子要怎麼哄呢?
表麵不顯,屈鳴心裡開始焦急。不由得想,小公子再聰明那也是王室子弟啊,果然跟其他的王公貴族子弟一樣,都是難以相處的。
但他都答應阿翁了,不能食言的。
想了想,他退出屋子,自顧回了房間。
小嬴政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也沒跟自己說一聲更生氣了。
真是沒規矩,他想。
但想到此處,小嬴政卻又突然頓住,自己那麼不喜歡規矩,怎麼要讓人家守規矩呢?
可是屈鳴不聽他的話讓他真難受呀,他好想先生,好想仲薑,想著想著,小嬴政飯也吃不下去了,一點也不好吃,昨晚帶回府中的鹵肉還沒有吃呢。
小嬴政氣鼓鼓地坐在那處,一時也不知怎麼辦了,撇了撇嘴,強行壓著自己流眼淚的衝動,他倒是想看看屈鳴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他等呀等呀,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外麵有踩雪聲。
小嬴政撅起小嘴,心想自己是不會輕易原諒屈鳴的,除非他跟自己認錯,再誇自己哄自己開心。
正想著,屈鳴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他彆過眼去,卻還是從餘光裡看到屈鳴把什麼東西放到了自己身前,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那些東西,隨即一怔,而後亮著眼睛道:“你哪裡來的?”
屈鳴心想小公子果然高興了,說:“昨夜走前拿的,不知道小公子需不需要。”
“需要,阿鳴你真好。”小嬴政早已經習慣了在高興的時候誇人,未曾料到屈鳴卻因為他的這麼一句話愣了好半晌。
這就好了?不過是隨手的事,他有些不自在地說:“隻是那些書我都沒能拿走,可惜了。”
小嬴政倒是對他拿下這筆墨紙硯十分滿足,這畢竟是自己做出來的,他也不禁想自己昨晚居然沒有發現屈鳴的小動作。
見他失落,小嬴政瞬間在心中與他和解了,還順便勸慰道:“那有什麼,都是些身外之物罷了。”
“既是身外之物,小公子為何如此高興?”屈鳴本就是個好問勤學的,到底是沒能憋住,下意識就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即便身外之物,那有總也比沒有好,而沒有的,何必強求?”小嬴政昨晚剛學到的,他深以為然,有些東西不必強求,趨利避害,昨晚那種情況下,當然還是命更重要。
屈鳴思考了一下這話,心中敬佩不已,小公子竟然懂如此道理?
他不是三歲嗎?
難不成是天神下凡嗎?
既然已經和好了,小嬴政決定自己還是要教育教育屈鳴。
他一本正經道:“阿鳴,平日裡你要多多跟我說話。”
屈鳴不解,“說什麼?”
小嬴政愣住了,是呀,他說什麼呢?
仲薑說的什麼呀?
仲薑怎麼那麼多話呢?
他正糾結著,就聽到外麵有人叫自己,一聲一聲,越來越近。
“阿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