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1 / 2)

司綿再一次從司予身上,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懼。

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司予這個人了。

娘告訴她司予是她的人牲,是連奴婢都不如的、獨屬於她的私人物品,要丟要棄要殺要剮都隨她意,司予的出生就是為了供給她所需的一切,氣運,根骨,甚至包括性命。

她從未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她是家主最寵愛的女兒,司予是家主最厭惡的女兒;她娘是家主最寵愛的夫人,司予娘是家主最厭惡的夫人;她學什麼都快,一點就通,司予什麼都學不會,蠢豬一頭;她金尊玉貴氣質斐然,司予唯唯諾諾畏畏縮縮。她生來高司予一等。

她覺得自己是天生上位者,是可以將司予踩在腳底任意揉搓的上等人,直到現在。

明明從未聽說司予修了什麼功法,可偏就能將她死死壓製住。

那柄劍緊緊壓在脖子上,割開了皮膚,劇痛傳來,她連威脅的聲音都在發抖:“你敢!”

司予小小年紀、小小身體,甚至要踮著腳尖才能將那柄劍架在她脖子上,此時近在咫尺的一張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臉笑得開懷,歪著小腦袋,兩朵小梨渦盛滿惡意:“我敢不敢我也不知道,二姐姐,要不然我試試?”

司綿驚恐地看著,一隻肥胖笨重渾身長毛的白色動物飛到司予身旁,而司予閉上雙眼,嘴裡念念有詞,左手結出複雜手印。也不知是使了什麼邪魔外道的妖術,司予左手正前方漸漸結出一個形狀複雜的金色符印,穩穩地浮於空中,就貼在她左腹處。司予渾身金光暴漲,猛地睜開眼,眼神如無波古井,泛不出一絲漣漪。

司綿覺得是自己眼花了,因為她竟從一個八歲女童的眼裡,看出了萬物皆空的佛性。

司予手中發力,將那金色符印拍入司綿左腹。

司綿立時便痛苦地跪倒在地,隻覺得腹部劇痛不已,仿佛是有人在生生剜著她的骨頭、剔著她的血肉。

司予看著司綿痛苦的模樣,心中平和寧靜,毫無波瀾,甚至還有心情向空見發出疑問:“佛門慈悲,怎麼會有這麼殘忍的術法?”

空見一邊緊張地觀察著進度,一邊隨口解釋道:“這本是一種治療術,可為根骨

不佳之人換骨。佛門自然以慈悲為懷!……小孩兒,你的符印偏了些,往右邊挪一寸。快了快了,堅持住,根骨快引出來了。”

司綿痛得臉都青了,額頭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咬著發白的唇,抖著聲音道:“……我爹爹……我哥哥……定不會放過你……你且等著……”

“不是吧阿sir,都這樣了還要放狠話?是我不夠努力,讓你不夠痛嗎?”司予故作驚訝,“我偏不等。你讓我等我就等,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司予若自認“一句話懟死人”大賽第二名,那便無人敢做第一。

司綿果然被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人生吞活剝。

正說著,司予忽然感覺到周遭突現凜冽殺氣,背後一涼,似乎有利物破空之聲。

她忙抓著司綿就地一滾,躲至一旁。眼角餘光瞥見方才站立的位置,一柄殺氣騰騰的長劍釘入地麵,劍刃全部沒入地底,隻剩劍柄留在地麵。可見力度之大。

“放開綿兒!”

司綸匆匆趕來,右手淩空一抽,那柄長劍重新回到他手中。

“哥哥……”司綿痛苦地呼救,“哥哥救我……”

司綸心疼地看了眼司綿,劍指司予道:“若你將綿兒全須全尾地還給我,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司予皺了皺眉。司綸的修為應該比她差,但劍法比她厲害點,臨陣經驗也比她多點,若是持久戰,她未必能贏。不如抓緊將根骨引出來,然後棄戰先逃。

如此想著,司予手中發力,一言不發,隻將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引根骨上。

司綿痛得臉都扭曲了起來,再無精力大聲呼救,隻痛苦地無意識地小聲哼著“哥哥”。

對方不按常理出牌,司綸被司綿的一疊聲“哥哥”叫亂了陣腳,心疼極了,也不敢太過靠近二人,生怕司予殺了綿兒,隻能將一道比一道殺意更濃的淩厲劍氣,全都朝著司予招呼過去。

司予也不跑,隻不停地調轉方向,讓司綿直麵那些劍氣,自己躲在司綿身後,逼得司綸主動收回劍氣。但司綸的殺招越來越猛,她躲避得也越來越吃力。

空見急得團團轉。它實力尚未恢複,對待劍氣完全束手無策,隻能幫忙提醒劍氣方向。

忽然間

,司予覺得左手中多出一塊冰涼的物什,低頭一看,是兩枚雪白剔透的筋絡一樣的東西。

空見喜道:“成了!快走!”

司予用力將司綿推向司綸,而後將兩根根骨揣進懷裡,毫不戀戰,掉頭就跑。

她心中歡喜,心情甚好地對空見吐槽道:“我以為根骨是骨頭,沒想到隻是兩根筋兒。”

司綸接住司綿,將長劍刺向司予,怒道:“敢傷我綿兒!我一刀一刀剮了你這個賤蹄子!”

司予邊跑邊躲,邊回頭小心觀察身後情況,嘴裡還欠欠地道:“二哥哥,吹牛可不是好孩子哦。你連我三哥哥一根腳趾頭都比不過,你還想殺我?但凡有顆花生米,也不至於醉成這樣吧。你……”

她忽地停住了。

身後的黑暗中,忽然跑出一個渾身穿金戴玉的女人,背對著她,麵朝司綸的長劍,張開了雙臂。身上珠翠叮叮當當,清脆地響在暗夜之中。

那女人扭頭衝她大喊:“毛毛!快走!”

而後,那柄長劍蘊著濃烈殺意,從她心口穿過,又向著司予而來。

司予怔住片刻,隻覺得手腳仿佛不聽使喚,眼睜睜看著那柄沾了九夫人鮮血的長劍,刺穿了自己肩膀。

空見急得大叫:“小孩兒!你在乾什麼!”

司綸憑空一抽,那柄長劍從司予肩頭猛地抽出,回到他手中。他冷笑著鄙夷:“還逃嗎?”

九夫人吐出一口鮮血,捂著心口倒在地上。

“九姨姨!”司予手腳冰涼,大概是心頭震顫得厲害,她竟感覺不到肩頭疼痛,踉蹌著折返身跑回九夫人身邊,“九姨姨!你怎麼不躲起來?你為什麼在這裡?”

九夫人與五夫人不同,她深受家主喜愛,危難之際定會有家主護佑。方才司予回來時經過金玉院,感知到院中沒有殺意與血腥氣,料定了九夫人定已被家主安排在妥善之地,便再沒操心過她。誰能料到她竟突然出現在芷蘭院呢?

是擔心她吧?司予心慌意亂地想著。九夫人是為了救她,才會回來這種危險之地吧?

“毛毛快走!”九夫人不住地吐著血,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推她,“快走啊!”

“她走不了!”司綸居高臨下地看著司予,臉上儘是殺戮的猙獰,“她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