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什麼都不多,就是熊孩子特彆的多。括弧此乃裴天舒的心聲。
裴金玉前腳剛被抱走,後腳代王林鏨就哇哇大哭了起來,端的是毫無征兆,莫名其妙。
原本熱鬨的宴席,因為這突兀的哭聲,安靜了下來。眾人麵麵相覷,甚至還有人懷著看好戲的心態。
彆瞧代王是個傻的,可越傻就越不好哄。就是傻子,人家也代表了皇家不是。
裴天舒的後牙槽有點兒疼。
對付他娘的時候,甭管他娘出的是什麼歪招,他皆可以用一招四兩撥千斤的綿力來化解。對付千軍萬馬的時候,甭管對方多麼的凶殘,他隻要比其更凶殘,他就會是最終的贏家。
可對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
他又不能比他哭的更大聲。
至於哄孩子的經驗,裴天舒是沒有的,這都怪他女兒太讓人省心了,就是生氣也是不聲不響。
裴天舒揉了揉跳疼的太陽穴,又使勁拍了兩下耳朵,他站起身子朝人堆裡使勁瞅,終於在最靠邊的那一桌上瞧見了,滿臉寫著“這兒發生了什麼都和我無關,我送了二兩銀子,得使勁吃回來”的顏禦醫顏學慶。
裴天舒氣沉丹田,大吼一聲:“顏禦醫,你快過來給代王瞧瞧,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顏禦醫姓顏,括弧這是廢話。他姓了個好姓,就是樣貌委實與這個聽起來高大上的姓氏不相符,他的臉倒是與閻王的閻比較相配,不怒自威,比門神還具備些恐嚇的效果。
顏禦醫沒防著這時候被點了名,他才剛扯下一個雞腿。“唰唰唰”多少雙眼睛掃向了他,還有他拿著雞腿的手。
顏禦醫在心裡頭將裴天舒的祖宗反過來倒過去伺候了不止一遍,麵上倒還算鎮定,雖然很不舍,但他還是放下了雞腿,又在水盆裡淨了淨手,這才施施然上前。
望聞問切,也不知顏禦醫具體用的是哪一種,就見他在代王跟前湊了湊,沉聲道:“據下官診斷,代王中氣十足,此番哭鬨應是受心緒所擾,與疾病無關。”
哭的那麼大聲,能不是中氣十足嘛。看病要是這麼簡單,他也能當大夫。
裴天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滿道:“你再好好瞧瞧。”
顏禦醫駁斥:“下官已經瞧得很仔細了,我看先生還是趕緊想想代王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如此難過。”言畢,就要起身回座。
“宴畢遲些走,我近來身體有些不適,你好好給我瞧瞧。”主要是後牙槽疼,上火上的利害。
顏禦醫那張閻王臉罕見地抽搐了一下,極不情願地點點頭。
得了顏禦醫的準信,裴天舒將一張便秘臉轉向了裴天恒。
裴天恒倒是有哄孩子的經驗,可他在心裡就沒把這兩個身份貴重的小客人當成孩子,絞儘腦汁也不明白王爺將才還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了起來,頗有些為難地看著一旁的成王世子。
成王世子黑著一張小臉,冷眼瞧著代王的貼身內侍用儘了方法,也沒能叫代王止住了嚎哭。他耐著性子道:“鏨弟,快莫哭了,有什麼傷心事說與阿兄聽。”
不說還好,一說哭的更凶。
成王世子急紅了眼,躊躇著又道:“要不鏨弟咱們回吧,回去了我陪你玩騎馬打仗。”嗯……他就是被騎的那匹馬。
成王世子做出了如此巨大的犧牲,可代王還在哭。
世子也想哭了,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哄不好弟弟,他爹一定會打死他。
誰都知道,成王最看重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侄子林鏨。至於原因,大概就是因為林鏨的爹犧牲了自己救了成王一命。
最後還是老薑更辣。
裴天舒的嶽父楚祭酒為人老道,尤其善於察言觀色,人送外號“楚半仙”。他摸了摸半白的胡子,笑盈盈地對裴天舒道:“估計是前麵太吵,不如我領著世子和代王去後院小坐。”
末了他還添了一句,“正好我再去瞧瞧我女兒和外孫女。”
代王才五歲,還不到男女大防的歲數。世子倒是得防了,可這時候誰敢讓他防呢。
作為一家之主的建信侯裴天恒沒什麼意見,連聲說著:“是是,還是伯父想的周到。”
裴天舒想要反對,關鍵是代王居然止住了眼淚,還主動牽上了他嶽父的手。
他好像明白了點什麼,此時此刻的他需要顏禦醫這個包治疑難雜症的聖手,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光很上火,連腦門也越發的疼了。
他女兒才周歲的好嘛,這就被個傻小子惦記上了?
裴天舒深覺不可思議。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特彆不長眼色地來了一句:“我瞧著代王同翁主倒是般配,不如裴先生再進宮請個旨,如此咱們代王就有王妃了。”
這是在諷刺他哩。敢這麼明目張膽惡心他的,滿洛陽城裡也就隻有那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