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彩的神情太過真摯,以至於裴金玉覺得她是被刺激出了毛病。
真的,要是有人突然抱著你的胳膊一直不撒手。臨吃飯的時候,問她喜歡吃什麼還一口一句“我聽都你的”。
關鍵是,在這之前,你們說過的話滿共沒有超過十句。
你也不會覺得她是個正常的。
總有一種畫風不太對的感覺,不止裴金玉一個人這樣想,就連劉彩的大哥都特地囑咐了譚中秀,“你一會兒給我妹妹瞧瞧。”瞧瞧她是不是有病了。
怎麼看怎麼像有病的人啊!
可才歸隊的林樅並不知道洛水邊發生的那一樁事情,在重渡樓吃飯的時候,還問了一句:“代王呢?”
小夥伴們全都埋了頭,吃飯的吃飯,喝果酒的喝果酒。就是沒人敢說,代王被那誰氣走了啊。
林樅一提代王,裴金玉真害怕劉彩再一次受到刺激,再乾出點兒比這還不正常的事情來。
瞥眼一瞧,人家夾了一筷子竹筍,正要往口裡遞。
兩人對視了一眼,劉彩將筷子往前一伸:“長公主,你吃。”
“謝謝。”可裴金玉能說她用的不是布菜的筷子嘛。
一抬頭,劉彩又衝她眯眼笑。
裴金玉默默地低下了頭。好吧,你要是不那麼看我的話,咱們就可以試著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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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金玉一行在重渡樓吃晚飯的時候,皇帝也在吃晚飯。還相當的有情調,人家在野炊呢!如果不全是大老爺們的話。
皇帝接過了莊霖海遞過來的烤兔腿,正欲下口,卻隻見不遠處的穆九一個勁地衝他擠眉弄眼,這是幾個意思?
皇帝清了清嗓子,對穆九道:“過來,給朕倒碗水喝。”
那邊的穆九正要過來,莊霖海卻道:“皇上,還是喝酒吧,微臣這裡有。”
皇帝都得順著哄啊,可莊霖海反其道跟他逆著來,這純粹是在找不自在,就是親戚皇帝也不給麵子。
皇帝連接也不接他遞來的酒,大喝了一聲:“穆九,還不快給朕滾過來倒水。”
穆九真的連滾帶爬地過來了,側身擠走了莊霖海,給皇帝的碗裡滿上了水,雙手奉上,卻忽地手一抖,將水打翻,全數倒在了皇帝手裡的烤兔肉上。
隻聽“嗤”的一聲,兔肉上麵冒起了一陣白煙。
穆九喊道:“皇上,快走。”
皇帝和莊霖海同時驚醒,一個跳起來就跑,另一個已經拔出了劍去追,卻不想被個太監擋住了路。
莊霖海氣他壞了事,一劍劈下。穆九連忙閃躲,奈何莊霖海的手下太多,閃躲了幾次,還是被斬於劍下。
生來就不能主宰自己,被送進宮就等於再也沒有了生機,擁有這樣不堪的命運,或許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穆九倒地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疼,入眼的最後一個畫麵,是皇帝已經騎上了馬,慌不擇路地往白樟山跑去。
幸好,他完成了自己最後的使命,那麼,主人也會遵守誓言放過他的小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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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心裡將穆九翻過來倒過去罵了無數遍,雖然他親眼看見穆九為了救他而死,饒是如此,也緩解不了他的心頭之恨。
若不是穆九勸他出宮,若不是穆九提起莊霖海……
他大哥臨死之前就告訴過他莊家其心可誅,他卻是一直都不大相信的,隻當他大哥是久病糊塗,才會連自己人都猜忌上了。
想想還真是可笑,他一心一意以為的自己人,居然早就埋藏禍心,他還將虎賁中郎將的位置交給了莊家,還真真是嫌自己死的慢啊。
後頭的追兵怎麼甩都甩不掉,莊霖海這是鐵了心要將他置於死地。想想也是,若他不死,死的可就是他莊家滿門了。
趁著夜色,皇帝滾下了馬,掏出隨身的短刀,刺進了馬股。那馬兒便嘶鳴著奔向了遠方。
然後他又一閃身,進了茂密的林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林子深處走去。
不知道奔馳的駿馬能騙過他們多久,他得在他們覺察之前找到一個妥善的藏身之地。
皇帝在四處找洞鑽,殊不知,其實自己早已鑽進了洞裡去。
他養尊處優了這麼些年,身體底子早已不似當年,隻疾跑了一陣,便扶著樹開始大喘氣。
就在這時,一道白影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
他還以為自己花了眼睛,再定睛一看,前麵的不遠處,確實有道白影時隱時現。
是人?是鬼?還是穆九口中的仙?
皇帝亦步亦趨地跟在白影的後麵,走了一段路,忽地發現白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