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金玉離開洛陽的第二天,高再嬋才收到了她離開的消息,嘴上道了句:“胡鬨。”可心裡頭卻想著,要是沒有孩子絆住腳,她也想跟著去哩。
當然,隻要是用腦子想的,想乾啥都行,實際上高再嬋乾的事情,還是和他們家的大猴子“鬥智鬥勇”的同時,再順帶糾正小猴子的發音,是“吃~糖”,可不是“吃~當”啊寶貝。
這孩子馬上就兩歲了,連媳婦都有了,說話還是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還時不時的說點兒連她都不懂的幼嬰國言語。
關鍵是,她還沒嫌棄他說的不好,他重複個幾遍以後,還會氣的嗷嗷大叫,小眼睛一瞪她,意思是:娘你怎麼那麼笨呢!
是以,經常發生在林府裡的事情是這樣的——高再嬋一手叉腰,還得一手拽著小猴子,然後仰頭看著假山,喊大猴子:“林恒,彆往上爬了,下來。”
恰逢,林旭不知道在底下說了句什麼,高再嬋抽個空,低頭問他:“阿旭,你說什麼娘沒有聽見,再說一遍給娘聽好不好?”
林旭重複一遍,高再嬋的反應是“呃”。他重複第二遍第三遍,她的反應是“呃……”。
重複第四、五、六遍,他娘還是“呃…………”。
這個時候,林旭抓狂了,另外一頭,林恒已經爬上了假山的最頂端。
高再嬋無比歉意地低頭說:“阿旭,咱倆換個話題行嗎?”緊接著就會昂頭,咆哮:“林恒,你特麼的再不下來,老娘就……”
能怎麼樣呢,劈裡啪啦揍一頓,揍完了還是兒子哩,
血緣在那兒放著呢!
更何況,小孩子調皮搗蛋多正常的事情啊。
就算她暴揍了林恒一頓,那小子嚎哭的時候還是一個勁地叫她“娘”是一個道理。
爹、娘和孩子之間的關係,就是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古往今來,父殺子,子殺父的事情,也多了海去了。
每每高再嬋和孩子們親密互動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感慨一下自己和林樅的父母緣都太薄,可感慨歸感慨,恨意歸恨意,高再嬋從沒有想過自己和她親爹高秉光,能走到拿刀互砍的那一步上去。
這實在是一出人間慘劇。
事情的起因還是知道長公主去了邯鄲的這天下午,高再嬋收到了高夫人的邀請信,說是要邀她明日過府小敘。
她那個繼母,自打高如意沒了之後,身體一直很差很差的,聽說都臥床不起了。是以,邀她過府小敘的,恐怕不是她繼母,是高秉光才對哩。
高再嬋想不明白,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到了晚間,便同林樅說了這件事情。
林樅想了想,對高再嬋道了一句:“你先歇息,我得出去一趟。”
這三更半夜的,還能去哪兒呢!還不是往長公主府去。
林樅換了件深色的衣裳,正要出門,高再嬋道:“這麼晚了,就為這事跑一趟,合適嗎?”
林樅擺擺手道:“你就彆管了,沒這事,我也準備走一趟的。”
高再嬋聽罷,便不多問了,洗了個熱水澡,就一個人躺在了床上。思緒雜亂,一會兒想著小時候的事情,一會兒又想起了在冷宮裡的日子,迷迷糊糊的正想睡過去。
就聽房門“吱呀”一聲,她猛地清醒,心想著一定是林樅回來了。
高再嬋披衣而起,點燃了油燈,入眼的卻是一個血人。
她驚呼一聲:“夫君……”
就聽林樅鎮定地道:“彆怕,都是彆人的血。”
高再嬋的心稍稍安定,隻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長公主府出了什麼事情?”
林樅道:“那邊的情況還不知,待我放個信號問一問。”
這就從鎖著的櫃子裡頭摸出了個長相奇怪的東西,像是孔明燈,可長的並不一樣呢。點燃之後向著東方放了出去,就像暗夜裡綻開了一朵深藍色的花朵,慢慢的向東飄去。
這是裴天舒造出來的緊急聯絡方式,此燈一起就是告訴裴天舒這邊出了事情,且出不了門了。
林樅做好了這些,才轉頭對高再嬋說明,他這是在自家府外不遠的地方遭到了伏擊。
伏擊他的足有上百人呢,要不是他夠狠夠聰明,今天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
高再嬋的眼淚嘩嘩直流,罵著也不是哪個挨千刀的乾出了這種藏頭露尾的事情。
林樅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卻又不好跟高再嬋說,這是唯恐她接受不了呢。
這種被親人謀害的心情,二十年前他深有體會,如今想想,心裡也還是不好受的。
卻聽高再嬋罵了一陣,突然停了下來,用一雙淚眼將他望定:“不會是高秉光吧?”
林樅沉默了。
高再嬋也沉默了,過了半天,才道:“他這是將咱們的底細摸了個仔細,連你半夜去會忠義王的事情,他都知道呢。然後才故意邀我過府小敘,這是猜到了你會連夜到長公主府上說一聲的。真真是好算計,好算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