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人滿眼的戾氣讓衛三感到陌生,她不喜歡這樣的變化。
衛三有意收斂神情,轉移視線,不由落在鏡中後方應星決的帽子上。
之前幫他戴帽子的時候,為了不讓帽子掉落下來,衛三特地固定了一遍,剛才許真急著幫應星決檢查身體,並沒有發現他頭上戴了帽子,下意識以為是手術帽。
而站在鏡子麵前,應星決心神都放在衛三身上,根本沒有注意自己有什麼變化,就這樣,他一直戴到現在。
直到現在順著衛三的目光,才見到鏡中自己戴著的帽子。
應星決猶豫一瞬,抬手將帽子取了下來。
衛三再想把他拉離鏡子已經晚了。
鏡中的人即便唇色蒼白也難掩清俊,額間碎發微微散亂,眉目穩靜從容,唯獨不合時宜出現了兩條長辮子。
“……”
一時間整個空間內沉默又安靜。
衛三有心緩解情況,張口道:“其實挺好看的。”
剛說完,她便開始後悔,並試圖想要繼續解釋。
“嗯。”應星決轉身,“醫生來了。”
衛三:……不愧是做指揮的,夠冷靜。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果然許真回來了。
見應星決醒過來,許真便準備和他說微型記錄數據機器的事,結果看見他兩條辮子直接愣在原地。
正好這兩人又剛從鏡子那邊走過來,許真猶疑道:“你們這是……”隻是出去一趟,怎麼連辮子都編上了?
當事人卻完全不在意辮子的事,重新坐在病床邊打斷道:“許醫生,為什麼我會在這?”
許真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聽見應星決問,這才解釋:“衛同學送你來的,說你暈倒在房間,我檢查了一遍,發現你狀態和之前南帕西星的情況一樣,但你這次處於昏迷狀態,所以懷疑有什麼東西誤導了檢測結果。脖子上的微型監控數據機器我已經取下來,送給應家那邊去檢查了。”
“我錄了視頻。”衛三手指在光腦上移了移,抬頭道,“怎麼處理,你自己看著辦?”
應星決將視頻一幀一幀看完,終於從線團中理出線頭,上一次大概便是這麼落入他人掌控之中。
他垂眸沉思,那些守著自己的3s級護衛隊,在南帕西星一事發生後,便被聯合投票表決撤離。
因為有人說極有可能就是護衛隊暗中幫忙,才讓應星決成功對那幾個軍校生下手。
為此姬元德曾打過一次通訊過來,表示護衛隊的職責是監控應星決,防止其發病暴動,並不存在幫他一說。但聯合投票表決,最終還是撤離了這支3s級的護衛隊。
但上一次,這些感染者又是如何蒙蔽護衛隊,將他帶了出去?
……
“隻是昏迷,用不了治療艙。”許真從箱子裡拿出來幾支營養液,“你喝這個,另外幫你輸一瓶液調理身體狀況,休息一會,應該能沒事。”
應星決雖然醒了,但到底是什麼導致他昏迷的原因還不能確定,衛三乾脆沒走,靠在旁邊手術推車,等他稍微恢複再離開。
等許真幫他弄好輸液瓶後,臨時有事離開,整個活動實驗艙隻有衛三和應星決兩個人。
安靜的甚至仿佛能聽見輸液瓶中的聲音。
“你……”衛三指了指應星決的辮子,“頭發不拆嗎?”
她一抬頭就能見到他兩條辮子垂落在肩膀前,當時沒覺得,現在看著應星決平靜的臉,總覺得自己趁人之危欺負了他。
聞言,應星決垂眸,抬手拆發辮上的頭繩。
見他兩隻手都抬了起來,衛三瞬間走到床邊,按住應星決輸液的手,“血會倒流,我幫你。”
“謝謝。”應星決從善如流落下手,安靜等著她幫自己拆發辮。
一個半靠在病床上,一個彎腰低頭抬手幫忙把頭繩取下來。
衛三把頭繩放回自己口袋,抬手順便幫他把兩根發辮解開,若是應成河的頭發,她一定從發根直接劃到底,粗暴把辮子分開,畢竟那位頭發太糙,連自己都不珍惜,但現在手心裡握著精心護養的頭發,她便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從發尾散開。
兩人靠得太近了,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熟悉的柑橘香,是達摩克利斯軍校供應的洗浴液,在沙都星演習場曾經提供給各大軍校用過。
應星決原本垂下的眼睫,此刻已經抬起,他靜靜看著麵前人的臉,輸液的手指微微扣住床單。
衛三毫無所覺,她在認真幫忙解辮子,一邊光明正大上手他的頭發。
應月容從收到許真醫生拿過來的微型監控數據機器,快速安排信任的人檢查後,這才找機會過來。
她推開門本以為會再次見到應星決不省人事躺在床上的樣子,結果見到的卻是衛三和應星決兩人靠在一起……
一聽到聲音,衛三便扭頭朝門口看去,正好兩條辮子都解開了,她鬆開手裡的頭發,直起身退開幾步。
“您怎麼來了?”應星決披著微卷長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