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徐大爺的兒子徐彥博瞧著挺斯文的,倒是沒有想象中的不靠譜。

而且這小子嘴甜,剛見麵就喊他“五哥”。

對著郭美鳳也是一口一個郭姨,叫得親熱。

“郭姨,我其實早就跟我爸過膩了,自打我姐嫁人,我們爺倆整天吃食堂,我都快忘了家裡飯菜是什麼味兒了!”徐彥博熱絡地說,“您放心,我可不像有些孩子似的,聽說父母要再婚就一哭二鬨三上吊,我真是打心眼兒裡希望您來我家!”

郭美鳳被哄得笑眯了眼,連連說好,“想吃什麼,你隻管說,我雖然手藝一般,但做家常菜還可以。”

狄思科接話說:“我媽說的不是客氣話,她做菜手藝確實挺一般的,我爸活著的時候,是我爸負責做飯。後來就是我們兄妹幾個輪流做,她也就饅頭和窩頭蒸的還行。”

“那郭姨可比我媽有福氣,我媽在的時候,不但要全天帶著我跟我姐,家裡洗衣服做飯的活兒,也全是她一個人乾的。”徐彥博作回憶狀,“當時我爸隻是個辦事員

,住的房子比您家的還小呢。等他好不容易升了官,住上了大房子,我媽也沒了。”

狄大哥是個實在人,跟著傷心感慨了一把,根本沒聽出雙方話裡的機鋒。

不過,四哥到底是跟狄思科一個被窩裡睡大的,很快便明白了他的用意,跟著說:“我媽在家不做飯也是有原因的,她那會兒經常加班排戲,一忙起來根本顧不上家裡這些雜事!”

我們郭美鳳可不是給男人洗衣做飯的家庭婦女!

徐大爺攔住還想說話的兒子,讚同道:“像郭老師這樣注重事業的女同誌,不會做飯的不在少數。這也沒什麼,去食堂吃更方便。”

狄思科正尋思,自家媽怎麼成了郭老師了,四哥就在他耳邊解惑:“咱媽每天早上在公園給票友講戲,他倆在那認識的。”

“……”

郭美鳳其實前幾年就從劇團退居二線搞後勤了,去公園講戲,也是為了能多賣幾套她自己做的戲服和頭麵。

不過,徐大爺既然已經把她當成了事業女性,狄家兄弟當然不會多嘴說什麼。

臨近中午,郭美鳳要張羅做飯,抽夠了煙的二哥卻推門進來說:“做飯不急,我先問徐副局長幾句話,要是能談攏,我們兄妹幾個好酒好菜地招待您,陪您喝頓大酒也成。要是談不攏,這頓飯也就沒有必要吃了。”

徐大爺正色道:“你們是美鳳的孩子,有事情儘管提。”

“我們沒什麼事情,雖然沒有大出息,但都能糊口,像是找工作這類給您添麻煩的事情,肯定不會跟您開口!”

“嗐,我不是那個意思……”

狄思強止住他的話,繼續道:“我媽有工資,而且足夠她一個人花。跟您搭夥以後,頂多就是住了您的房子。這一點您得讓親戚朋友明白,彆讓人誤會我媽是白吃白喝,靠您養的。”

徐大爺頷首,這個要求他能理解,誰不在乎名聲呢。

“再有,既然你們要搭夥,那就得正經打結婚證。否則不清不楚地住到一起,容易讓人嚼舌根。”

徐彥博先反駁了,“我們老家那邊結婚隻辦酒席,連年輕人結婚都少有領證的。我媽和我爸當年也沒有結婚證!”

親媽啥都沒享受到,憑啥讓後媽占這個便宜!

狄思科跟他統一戰線,“誰家過日子還看結婚證啊,好好辦幾桌酒席就行,結婚證對我家來說沒那麼要緊。”

對你家要不要緊,就不好說了。

始終沒怎麼發言的徐家女兒聽到這裡,不由正眼打量起狄思科。

“彥博,彆胡鬨。爸爸跟郭阿姨能走到一起也是緣分,結婚證是必須要領的!以後他們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咱們彆摻和。”

要是沒有結婚證就跟女同誌住到一個屋簷下,她爸這個副局長也就乾到頭了。

徐大爺在女兒的手背上拍了拍,笑著問狄家兄弟:“這頓飯能吃嗎?”

狄思科想聊聊他家兒子整天家裡蹲的問題,但是想到自己也有家裡蹲的兄弟,實在沒立場開這個口,隻好暫時作罷。

不過,年紀更小的狄思慧顯然是沒有這個顧慮的。

她給徐大爺比個大拇指說:“徐叔,能把女兒培養成大學老師,您可真厲害!”

不等徐大爺自謙兩句,又繼續道:“可是您怎麼不給徐大哥找個好工作呀?”

被漂亮小姑娘問到為什麼不去工作,徐彥博的臉“唰”一下就紅了。

他趕緊澄清:“我有工作的!在國營照相館!”

“那你怎麼不去上班呀?”狄思慧疑惑。

“咳咳,”徐彥博彆扭道,“我在那裡跟著照相師傅學攝影,當了三年學徒工都沒出師,師傅不肯教絕活,再乾下去也沒意思,就打算換個單位。”

但是彆的工作他又沒興趣,就隻能天天在家耗著。

“給人像‘開眼’和‘去紅眼’算絕活嗎?”狄思慧問。

“那肯定算呀!我們照相館最厲害的師傅,就有一手給人像去紅眼的絕活!”

“哦,那我四哥和五哥都會呀!我們這個電影廠家屬院裡有好幾個退休攝影師呢,要不是攝影太燒錢了,我家供不起,我四哥也想當攝影師呢!”狄思慧玩笑似的說,“以後你對我媽好一點,到時候讓我哥教你‘去紅眼’!”

徐彥博:“……”

好像被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