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狄思科畫的大餅,成功讓於童做起了有車一族的美夢。

她其實還挺羨慕江珊的,至少人家有輛四個輪子的小汽車,比倆輪子的摩托車遮風擋雨。

但於童和狄思科本人都很清楚,彆說他獲得的隻是青歌賽業餘組的銀獎,哪怕他得了專業組的金獎,那種汽車廣告也沒他的份。

汽車在當下絕對是頂級奢侈品,連那些國民度極高的大明星都接不到汽車廣告,何況是他這種剛火起來的新人。

於童感慨道:“指望廣告商送我一輛汽車,還不如靠我自己買更現實一點。”

“你不是剛買了房子嗎?”狄思科潑涼水,“哪還有錢買車?”

於童心情很好地跟他開起了玩笑:“要不咱倆配合一下吧,下次你去給於暄上課的時候,幫我從老於書房裡偷渡兩幅畫出來,咱倆裡應外合,賣他兩幅畫,估計就能有錢買車了。”

老於剛七拚八湊了一萬塊錢,給她買了團結湖的公寓。

她若是還想啃老,客觀條件已經不允許了。

而且她在看房的時候,臨時改了主意,將一室半換成了小兩居,把她這些年攢下的那點家底,也填了進去。

如今連重新裝修的錢都沒有了。

她甚至打算買點石灰塊,自己來刷大白牆。

狄思科清楚她的情況,打趣道:“我幫你偷畫沒問題,但是你得能賣得出去才行啊!聽說連贈送的畫,都很難被賣掉,更何況是咱倆偷的。”

於童跟於暄不愧是姐弟,兩人都盯上老於的作品了。

於暄甚至比他姐更大膽,聽聞老於的畫能在榮寶齋賣出五千塊的天價,這小子偷偷拿了一幅老於丟棄的畫作,去榮寶齋寄賣了。

人家問他這幅畫的來源時,他說是贈畫,並且大膽開價一千塊。

然而,榮寶齋不但不接受贈畫寄賣,還給老於打了確認電話。

接到電話的老於暴跳如雷,當晚就讓於暄吃了一頓排揎。

狄思科去給他上課的時候,這小子趴在床上,屁股上塗滿了京萬紅。

眼神稍微差點,都得以為床上擺了一盤醬肘子。

“靠偷畫是沒前途的,你還是好好幫我聯係工作吧。我賺得越多,你的抽成就越高。沒有汽車,來個自行車也行。”狄思科將切好的牛排遞給她。

於童搖頭,雖然刀叉使用得不算自如,但她切個牛排還是沒問題的。

狄思科把盤子換過來說:“我這是西餐用餐禮儀實訓啊,就得多練習。”

他的刀叉用得確實不怎麼樣,勉強能控製住不發出吱嘎聲和磕碰聲。

吃完這一頓,他打算買一副刀叉,回家拿五花肉練練。

“你們這實訓還挺費錢的,”於童笑道,“實訓一次就是半個月工資,誰能頂得住。”

“所以才要賺錢嘛,”狄思科言歸正傳道,“除了計算器和錄音機,再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於童

正色問:“你對這兩個廣告不滿意?他們的報價很好,而且誠意十足。你是這一屆青歌賽選手裡錄音帶賣得最好的,錄音機的廠商給我打了三次電話,很想促成這次合作。”

“報價和產品都挺好。”狄思科思忖片刻說,“就是拍廣告這事,尤其是拍進口商品的廣告,可能不太適合我。一支廣告要在電視上播放至少一年,如果我順利留在了翻譯室工作,以後會經常跟外方打交道。萬一在談判的時候,發現對麵是我曾經拍過廣告的甲方,好像有點尷尬。”

於童隻知道他是實習生,單位不管他的私人活動,所以也就沒往這方麵考慮過。

“被你這麼一說,拍廣告好像還真的不太適合你。”於童遺憾道,“你現在除了出錄音帶,隻能靠拍廣告賺點錢。這些主動送上門的資源質量都不錯,可惜了。”

“我不能拍,你可以推薦給其他人嘛,嘗試把陳玉嬌老黃他們推出去。反正都是你手下的演員,肥水不流外人田。”狄思科看得挺開,“不拍廣告,出錄音帶和寫真集是沒問題的。”

這些屬於他的個人行為,與第三方無關,也沒什麼風險。

於童用勺子攪著奶油牛肉湯,思緒又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狄思科由著她信馬由韁,沒在出聲打擾,等他把自己盤子的牛排全都吃完,於童驀地出聲道:“其實我手頭還有一個廣告,但那不是找你的,而是找朱燕萍的。對方給不出什麼錢,朱燕萍拒絕了。”

“拍什麼產品啊?”

“不是產品,是中央台的一檔新欄目。”於童其實也不太明白這檔欄目是乾嘛的,隻能將她了解到的情況,儘量詳細地轉述給他。

“欄目名暫定為《廣而告之》,目前還在籌備階段。據說這個欄目播的全是社會公益廣告,電視台賺不到商家的錢,演員也拿不到什麼演出費。”

青歌賽的紅利期隻有這一段時間,多數演員都是要趁著熱度參加更多演出,賺更多錢的。

朱燕萍在專業組的決賽上拿了優秀獎,最近來聯係她的工作也有很多。

像這種既不能讓她出名,又賺不到錢的廣告,朱燕萍連內容都沒問就直接篩掉了。

“這種廣告雖然沒多少錢,但能幫你塑造正麵健康的形象,”於童放下湯匙說,“拍攝頂多需要一兩天時間,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幫你跟電視台談談。”

“主要拍什麼內容的?”

“關於講文明守禮貌的,”於童補充道,“不過,欄目編輯給我舉了好幾個例子,還有《高高興興上班,平平安安回家》,《社會主義稅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之類的。”

她將幾個主題來回比較了幾遍,覺得“文明禮貌”比較適合朱燕萍。

這個主題跟小學生的互動比較多,朱燕萍個子不高,氣質溫婉甜美,很容易得到小朋友的喜歡。

“那你問問能否換人吧,他們要是同意,我就跟單位請一天假,若是不同意也不用強求,反正也不給錢,”狄思科將自己的那份小蛋糕推給她

說,“為公益儘心可以,但咱也不能一廂情願,還得看人家欄目組的安排。”

於童將蛋糕推回去,“我吃不下了。”

“那咱們打包,你明天當早點吧。”狄思科一麵跟服務員示意,一麵再次提出邀請,“上次我們單位附近的草莓蛋糕你沒吃到,咱們哪天再去一次吧?”

於童在心裡哀歎,既要滿足口腹之欲,又要保持身材,她今晚回去又得多跑半小時。

*

五一過後,翻譯室英語組的內部氣氛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平日的辦公室裡雖然也安靜,但那是一種自然的安靜,而最近幾天的安靜分明比較刻意。

連最愛說話的汪妍妍都不怎麼在辦公室裡開口了。

狄思科對此的感受最為深刻。

英語組攏共有三名男同誌,除了他這個尚未入職的實習生,隻有陳誠和龐慶祖是正經的男翻譯。

這兩人之間,雖不至於惺惺相惜,將對方視為知己,但同是稀少的男翻譯,彼此的關係還是相當和諧的。

下班以後,他倆經常一起打乒乓球。

不過,狄思科發現,自打勞動節以後,這兩人好像就沒再說過話。

大佬之間鬨彆扭,跟他一個實習生沒關係。但是作為辦公室裡僅剩的男同誌,狄思科突然就變成了香餑餑。

陳誠會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喊上他。

龐慶祖則在下班以後約他一起打球。

前者的邀請他都去了,午飯總是要吃的,跟誰吃不是吃。

而對於後者的邀請,狄思科卻隻能無奈婉拒。

他不怎麼會打乒乓球,而且郭美鳳已經找師傅算好了搬家的日子,他下班以後還要去北海公園那邊打掃衛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拒絕的舉動,卻讓龐慶祖誤以為他跟陳誠是一夥兒的。

陳誠的所有邀請你都接受,我的邀請你全都拒絕。

這不就是明晃晃地站隊嗎?

如今龐慶祖恨屋及烏,連帶著對他也帶搭不理了。

狄思科自認將拒絕的理由講得非常明白,有理有據,不至於得罪人。

可事實就是,他莫名其妙地把姓龐的得罪了。

狄思科從沒這麼詞窮過,這龐慶祖好歹也是三十大幾的人了,處理問題怎麼還搞連坐啊?

他以前沒怎麼跟龐慶祖打過交道,他倆隻算是每天點頭打招呼的泛泛之交,對其不甚了解。

聽說男人也有更年期,這龐慶祖不會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事情牽扯到了自己身上,狄思科就不得不跟陳誠打聽清楚了。

“陳哥,你最近是不是要升職了?”午飯時間,狄思科低聲問。

陳誠意外道:“你聽誰說的?”

“我憑實力看出來的。”狄思科笑得神秘,“看出你鴻運當頭了。”

陳誠最近的接待任務和翻譯任務都變少了,多數時間是留在辦公室裡整理以前的工作材料。

而且上個月末的接待費,居然在這個月初就報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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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結合龐慶祖對他的態度,狄思科大膽猜測,陳誠可能是要調走了。

“你眼力不錯。”陳誠點頭承認,“最近還在考察期。”

他要調走的事在英語組不算什麼新聞,隻是沒人特意跟兩個實習生透露罷了。

既然小狄問了,他也沒必要瞞著。

狄思科驚訝地問:“陳哥,你會留在咱們翻譯室,還是調去其他部門啊?”

“部裡可能會派我駐外,去某個經商參讚處。”

“哇,要出國啦?”

陳誠微笑點頭。

他是八零年參加工作的,當了七八年的翻譯,才終於有了跳出翻譯室的機會。

當翻譯看似風光,每天跟在領導身邊,飛來飛去出入高級場所,還時不時有機會出國,但這是一份壓力非常大的工作。

三餐時間不固定,經常加班,下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資料,上班時間跟業餘時間的界限非常模糊。

他參加工作以來,大多數時間都是神經緊繃的。

這次有了離開的機會,彆管是否升職,總算熬出頭了。

龐慶祖跟他的情況差不多,而且比他的資曆還更深一些。

若是論資排輩,輪也該輪到龐慶祖了。

不過,這次考察乾部是綜合多方麵考慮的。

上半年翻譯室參加全係統的國際經貿知識問答競賽,從一十幾個司局的隊伍中脫穎而出,拿回了冠軍。

他在幾場比賽中表現得可圈可點,這也算是他全麵發展,經貿知識儲備豐富的證明。

他的砝碼比龐慶祖多,自然被組織部門挑中了。

但是,龐慶祖從去年底就做好了出國常駐的準備,隻等著上麵一聲令下。

沒想到陳誠參加完那勞什子的競賽後,這常駐人選就換了人。

龐慶祖對此意見很大,甚至在崔組長麵前口不擇言,說他是靠旁門左道上位的。

崔組長能怎麼辦呢,手心手背都是肉,隻能說要是可以選擇,她巴不得大家都出去常駐。

但英語組還離不開他這樣的資深大翻譯,等到年輕同誌成長起來了,她一定找機會放他出去。

可是按照龐慶祖的年齡算,錯過這次升遷,下次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崔組長努力撮合兩人一笑泯恩仇,可惜雙方都沒這個意思。

陳誠就在這樣彆彆扭扭的氛圍裡,度過了他在翻譯室的最後一段時光。

翻譯室為他舉辦了歡送會的第一天,辦公室裡陳誠的座位就空了出來。

然而這個座位並沒能空閒多久。

汪妍妍剛打趣說,英語組的辦公室裡容不下第三個男的。

崔組長便領進來了一個戴眼鏡的方臉男青年。

“這是方堃,跟袁媛和狄

思科一樣,來咱們英語組實習的。”崔組長指了原來陳誠的位置給他,“方堃就坐在老龐對麵吧,老龐幫著多指點一下新同事。”

方堃禮貌地跟大家打了招呼,來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便對龐慶祖笑道:“龐老師,咱們又見麵了。上次您來我們學校辦講座,我還回答過您的問題呢。”

“你是外語學院的?”龐慶祖問。

“對,我是高翻班的研究生。”

龐慶祖壓了壓手說:“那你的專業水平應該是沒問題的,坐吧,以後有什麼疑問,咱們多切磋。”

新人帶來了新氣象,龐慶祖也漸漸從升職失利的陰霾中走出來。

每次去食堂吃飯都要帶著尊稱他為龐老師的方堃。

說實話,方堃的表現,讓許多人都大跌眼鏡。

大家都是同事,從沒見誰把另一人稱呼為老師的。

除非是那種真正有過教學關係的師生,否則誰會喊另一個同事為老師啊?

崔組長都沒這待遇。

一聲“龐老師”,讓方堃成了有史以來最快抱上大腿的新人。

連她的同校直係師姐汪妍妍都在私下調侃,這位師弟是個牛人。

她來單位兩個月才正式步入正軌,人家才來一個禮拜,就成了龐老師的腿部掛件,走哪跟哪了。

狄思科非常歡迎方堃的到來,辦公室裡陰盛陽衰,多來一位男同誌,他也能在吃飯打球的時候,多一個陪玩人選。

然而,龐慶祖一直因為他跟陳誠走得近,對他不冷不熱的,方堃抱了他的大腿,似乎也受到他的影響,對狄思科不甚熱絡。

狄思科嘗試跟他約了兩次飯,打算讓他們三個實習生聚一聚。

都被對方當著龐慶祖的麵婉拒了,像是生怕被人家誤會,他倆是一夥兒的。

他們的交談隻限於辦公室裡,私下從沒有過交集。

這天下班,方堃又當著大家的麵問:“小狄,下了班還有活動啊?”

“我們學校要舉辦畢業舞會,我還不怎麼會跳呢,得趕緊去交誼舞培訓班練練。”狄思科笑著問,“你們學校今年不辦舞會啊?”

“也要辦的,”方堃苦笑道,“不過最近工作太忙了,我就不去參加了,多把心思花在工作上吧。”

狄思科:“……”

大家同是實習生,我去參加舞會,你卻說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