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2)

作為國企經理,徐叔陽在大多數時候都扮演著大家長的角色。

職工和家屬的生老病死、大事小情,基本都由企業包辦。

所以,在除夕夜接到了曾浩田被送醫的電話後,他扔下一家老小,第一時間就趕去了醫院。

“我家老曾的身體向來很好,他要是真就這麼撒手了,一定是被活活累死的!”

徐叔陽剛走進急診大門,就聽到了這樣一句哭訴。

“嫂子,曾廠長一定會逢凶化吉,您先彆說這樣的喪氣話!”兩個副廠長圍著陳淑蘭好言相勸。

“我早就說過,彆去日化廠趟渾水,他偏不聽!這回可倒好,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瞧見徐叔陽趕來了,陳淑蘭紅著眼圈說:“徐總,當初是您邀請老曾去日化廠工作的,他工作做得怎麼樣先不說,現在他在工作崗位上出了事,單位不能不管他吧?”

她家的三個孩子,還有兩個沒參加工作。

老曾要是活著,怎麼都好說,找個好工作不是難題。

萬一老曾沒了,她就得趁早跟領導提條件,榮譽什麼的都是虛的,必須得讓集團解決她家兩個孩子的工作問題。

徐叔陽親自出麵,就是來安撫家屬情緒的,隻要家屬的要求不過分,單位通常都會滿足。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曾廠長是否能脫離生命危險,這年頭腦溢血可不是小病,致死率還是很高的。

一群人圍在急診室門口,直到新年的鐘聲敲響,曾浩田才被人從門裡推出來。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預後情況因人而異,是否會留下後遺症,還得再觀察。

聞言,所有人心裡都是一鬆,隻要能保住一條命,其餘都好說。

一群人在醫院折騰到後半夜,徐叔陽打算離開時,又被家屬攔了下來。

“徐總,我的話可能不中聽,但我得替我家老曾跟您說道兩句!”

“您彆客氣,有什麼話儘管說。”徐叔陽折騰了一天,這會兒也是強打起精神。

“我家老曾在電視機廠乾了快十年,一直兢兢業業,電視機廠的效益也是有目共睹的。”陳淑蘭麵容憔悴,眼神卻很清明,“您就是看中了他經營企業的能力,又有過國企改革的經驗,才將他調去日化廠的,對吧?”

徐叔陽頷首。

“我其實始終不同意老曾去日化廠工作,電視機廠的效益好,工資高,還經常能得到上級嘉獎。他要是一直在那裡工作,可以體體麵麵地乾到退休。可是,去了他不熟悉的日化行業,做得好是應該的,一旦做不好就把他之前的成績一並抹去了……”

徐叔陽打斷道:“過去的成績擺在那裡,誰也抹不去。至於您說的讓他在電視機廠退休,就更不可能了。乾部在同一個崗位上工作一般不超過六年,以老曾的年紀,離退休還早著呢。他工作做得好,要是一直不被提拔,就是我們集團領導的問題了。”

儘管日化廠在很多人眼裡都是爛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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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日化廠卻升了半級。

陳淑蘭抹了抹眼角說:“我很感謝領導對老曾的信任。可是他在日化廠乾了才不到一年,很多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他就倒下了。我實在是不甘心讓他就這樣帶著遺憾退下來,公司能不能在給他一些時間……”

老曾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預後休養還需要一段時間。

這要是在彆的單位,廠長泡上半年的病號都不算什麼。

可是,日化廠三天兩頭鬨事情,沒有人坐鎮肯定是不行的。

陳淑蘭擔心集團領導會把他趁機撤下來,換彆人當這個廠長。

等老曾病好以後,日化廠換了一把手,電視機廠他也回不去,前路如何就不好說了。

保不齊會讓他在一個閒職上熬到退休。

“老曾這邊就讓他放心休養,廠裡的事情暫時交給幾個副廠長負責。”

徐叔陽並沒有撤換廠長的打算,要是人家剛住院,他就要換廠長,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至於之後要如何安排,那得看老曾身體的恢複情況。

*

整個春節假期,徐叔陽都在安排日化廠的工作,日常工作交給了副廠長莊有德代理,甚至還讓集團副總吳貴榮去廠裡坐鎮了一個禮拜。

然而,剛過了正月十五,吳貴榮就急匆匆返回了公司。

“我瞧著讓莊有德主持日常工作不太把穩。”

那家夥就是個老油條,總在廠裡和稀泥,廢話說了一大堆,也沒看見什麼顯著成績。而且日化廠內部的問題很複雜,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

吳貴榮建議道:“還是得趁早給他們安排一個能乾的廠長。”

他去日化廠呆了一個禮拜,各種問題都找上了門。

日化廠在75年以後就沒分過房子,60年入職的老工人還在住一居室。

工人們以為他是去廠裡現場辦公的,都嚷嚷著讓領導想辦法給他們分房子。

還有工人拿著一遝子看病的報銷單來他辦公室簽字報銷,他沒有簽字權限,讓對方去找副廠長去。

莊有德以為這是吳貴榮要求的,當場就簽了字。

結果這一簽字可不得了,就像捅了馬蜂窩似的,一大批工人拿著單子排隊報銷。

吳貴榮一問才知道,日化廠資金短缺,從今年起就沒給工人報銷過醫療費用,現在還欠著上百萬的賬呢!

徐叔陽也為日化廠的問題著急,但是,“老曾還在休養,這時候就倉促換帥肯定是不合適的。”

“大不了等他出院以後再給他安排個好去處,”吳貴榮已經被日化廠那些職工弄怕了,“現在可不是講人情的時候,日化廠這個月的工資還沒著落呢,小心工人又跑來上訪!咱們要是一直解決不了問題,我擔心他們會向更上一級領導反映情況。”

“老吳,你有合適的人選嗎?”徐叔陽問。

吳貴

() 榮挺自信地報了一個名字,

對方是日用百貨進出口公司的供銷經理,

算是他手下的得力乾將。

在銷售日用百貨方麵很有經驗。

徐叔陽點點頭,在辦公室裡約談了這位同誌,並且透露了想讓他去日化廠當廠長的意思。

這位能耐人當麵答應得好好的,好似接到了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可是,隔了沒兩天,不等正式任命下發呢,人家就因為肝硬化進醫院泡病號了!

吳貴榮得知以後,氣得親自跑去病房將人罵了一頓,“正處級的廠長白白掉到你頭上,你都接不住!真是王八喝不了高湯!”

肝硬化還算是病嗎?哪個整天應酬的人沒有肝硬化啊?這也值得他來泡病號!

這明顯就是當了逃兵嘛!

被罵的人麵上唯唯應諾,心裡想的卻是,當那樣一個快倒閉工廠的廠長有什麼意思!

他在進出口公司每月有大把提成,出門有人搶著請客、有小汽車接送。

而日化廠廠長不但連工資都開不出來,還得想辦法出去跟人化緣!

兩邊的待遇天差地彆,他腦袋壞掉了才會去日化廠接管爛攤子!

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人家就是不想去日化廠,領導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幾天後,徐叔陽召開了一次班子會議,會議隻有一個議題,就是給日化廠安排一個新的當家人。

組織部門提供了五個人選。

其中三人有過在大型工廠的工作經驗,兩人是集團業務部門的負責人。

這裡麵就有綜合開發三部的狄思科,綜合開發四部的喻紅葉。

在領導們看來,這兩個人應該是被拿來湊數的。

科級乾部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提拔為正處級的廠長。

不過,人事部門提出這兩個人選必然不會無的放矢。

“按規定,廠長離職時應由常務副廠長,也就是第一副廠長履行廠長職責。日化廠並沒有設立常務副廠長,如果人選合適的話,可以在曾廠長養病期間,任命一名常務副廠長。”

所以這五個人都是可以考慮的。

讓副廠長履行廠長職責,又不用不近人情地將曾浩田換掉,幾位副總都將目光放在了狄思科和喻紅葉身上。

這二人在近段時間爭先恐後地上馬大項目,出儘了風頭。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人家是衝著集團即將成立的那個新部門去的。

徐叔陽率先反對道:“狄思科還不到25歲,又沒有在工廠的工作經驗,讓他去當第一副廠長很難服眾。”

日化廠的情況錯綜複雜,連曾浩田那樣的老江湖都擺弄不開,狄思科這種麵嫩的年輕人就更懸了。

出於對年輕同誌的保護,徐叔陽堅決不同意將狄思科放到日化廠去。

馬海霞卻有不同意見,“衛生巾工廠的喬治經理,也才二十多歲,人家不是把工廠管理得很好嗎?我覺得日化廠目前的主要問題就是產品銷路的問題。東西積壓

在倉庫裡賣不出去,

當然沒錢給職工發工資了!隻要找對了銷路,

未必不能盤活日化廠。”

“狄思科和喻紅葉在這方麵都是很有經驗的乾部,我覺得咱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這兩位同誌。”

李副總附和道:“小狄這個同誌還是不錯的,雖然年輕,但腦子很靈活。那個仿真熊貓都快被他玩出花來了,隻靠著這一項收入,就讓綜合三部吃了一年。再說,小狄同誌不是在寶萊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嘛,寶萊就是搞日化的,他有這方麵的經驗,讓他去日化廠當副廠長最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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