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律笑,“你的麵包和彆人的不同,越是戰亂,它的銷路應該越是穩定才對。”他說著隨手從收銀台旁的籃子裡抓出一隻包裝好的粗麥仁小餐包,在手裡捏著,意味深長道:“就是這最簡單的一塊小麵包,永遠被需要。”
“假設,我是說假設——”安隅卻一把攥住了他手心的麵包,“如果有那天,我們兩個怎麼辦?”
秦知律蹙眉打量了他半刻,忽地笑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用力揉了安隅的頭,“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在花你的錢過日子吧?”
安隅迷茫,“不是嗎?”
秦知律隨便抓過終端來,點了兩下給他看了一眼。
安隅兩眼又瞪成了銅鈴,“你……我……怎麼來的?”
“我也在做事。”秦知律神色淡然,像在說著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去降臨沼澤前,炎似乎有所感知,把靳家的產業交割給我,讓我暫管。現在人走了,這些產業收入就作為尖塔的備用啟動資金,當然,我希望永遠不要有派上用場的那天。但無論如何,光是作為職業經理人的管理費,每年的收入就相當可觀了,我從收入中又分了一部分,投資前大腦的科研人員做高科技設備,現在業務還在快速上升期,大概明年吧——明年,就能追上你的麵包工廠了。”
安隅瞠目結舌,還沒找回自己的舌頭,風鈴聲響,仿佛有種神奇的預感,他向門口看去。
安寧來了。
“詩人。”
“早啊。”
店裡的客人紛紛衝他友好地打起招呼來。
安寧穿著一件雪白的長風衣,笑容明朗溫柔,“早,您早。”
主城被保留後,安寧也留下了,繼續打理著教堂。
起初他隻說還沒想好接下來乾什麼,但久而久之也不再提了,隻專注地管理著教堂的事務,現在主城教堂每天晨告夜禱,運營平穩,依舊是主城人生活中離不開的一部分。
“詩人”是舊稱,被自動延續到安寧頭上,但安寧並不介意,坦然接受了。
安隅其實經常聽人討論安寧,都說新的詩人比前任更適合做這份工作——他永遠情緒穩定,溫柔而平和,最可貴的是,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前路光明。
從前的詩人縱也溫柔,卻總是散發著一種悲憫,不那麼討喜。
安寧微笑著和安隅打了個招呼,“我是來找律的。”
他把手裡的文件遞給秦知律,秦知律拆開粗略一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了字。
安隅在一旁偷瞟,隻看到了抬頭是關於教堂翻新事宜。
“教堂已經很老舊了,
有很多地方存在安全隱患,趁著今年冬天翻修一下。新年之後,為主城開啟一個全新的春天。”安寧主動開口解釋,“但現在主城的管理機構手上沒錢,能撐著維護基本社會秩序就不錯了,根本資助不了一點,所以律把這筆費用扛了下來。”
安隅“哦”了一聲,低頭繼續上網。
秦知律輕笑,稀奇道:“好大一筆呢,不是花你的錢,你就不心疼了?”
安寧也笑著打趣他,“你這樣差彆對待,會讓律很寒心。”
安隅搖頭,“不是的,是……”
“彆解釋。”秦知律摟著他的腦袋到懷裡,在蓬鬆的頭發上親了好幾口,“回去收拾你。”
在一起後,有越來越多這樣親密的小動作。
安隅知道,長官喜歡抱他摟他親他,即使是在外麵,也時不時會揉他兩把,或者在哪裡捏一捏。
本能般地,他會在長官親他之後,仰頭回饋一個吻,就親在唇角那道逐漸淡去的舊疤上。
那是小動物一樣的輕貼輕舔,有時秦知律被他啄一口後,原本笑著的眼睛會忽然變得更深邃,注視著他,背後仿佛蘊藏著一道不見底的深海。
安隅知道,他又惹了長官。
到晚上時,長官就會格外強硬,他會把他撕開到不可思議的角度,從背麵,再把他翻到正麵相對,迫他看著。
直到他流著淚哀求,精疲力儘地被抱在懷裡熟睡,還能隱約感到夜裡秦知律撩開他的額發,在他臉頰上一次又一次地輕吻。
貧民窟有些癮君子,發作起來就是這麼瘋。
安隅不止一次地慶幸還好自己沒毒,不然長官肯定已經廢了。
當晚回去,又一輪瘋狂後,安隅縮在秦知律懷裡,聲音濕溻溻地問道:“您究竟喜歡我什麼呢?”
“你隻是一個小麵包。”秦知律嗓音低啞深沉,邊說邊止不住地吻他的後腦,“但你是我的小麵包,無論何時何地,永遠都屬於我的一塊……”
安隅在他堅實的懷抱裡動了動,“麵包是我的安全感來源。”
“也是我的。”秦知律把鼻子和嘴唇都埋進他的頭發,深深地吸氣,“是活著的感覺……隻有擁有麵包的人才知道。”
安隅頓了好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而後又是沒完沒了的折騰,他渾身都要散架子了,真的累得受不了,昏睡過去時感到精神分崩離析,卻又意料外地輕鬆。
這是安隅一周來睡得最踏實的一夜,但還是清晨就醒了。
他心裡有事,這事糾纏了他一周,這次發泄般的力竭後,他索性不想再糾結了。
乾脆地把秦知律戳醒。
“嗯?”秦知律朦朧地睜了下眼,沒有發怒,而是本能地抱緊了他,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頭發,哄孩子似的,“又沒睡好麼?”
“長官……”安隅低聲說,“主城的麵包店就這樣開著,行嗎,過日子還是要賺點錢的。”
秦知律閉著眼睛勾了勾唇角,“
行,不是說了嗎,你就當我沒提。”
“但是外麵的工廠運營模式,我們改一下。”安隅繼續說,“我昨天在店裡大致算了一筆賬,在局勢穩定的區域,我們的利潤基本可以覆蓋其他區域的人力和生產成本,那麼,其他區域就——”
安隅咬了下唇,他的心在滴血。
但他還是把壓在心裡一周的話說了出來,“其他區域,角落麵包免費供應吧。”
秦知律睜開了眼,震驚地看著他,“你……什麼?”
他並不在意這些錢,讓他在意的是,他懷疑安隅壞掉了。
他第一時間摸了摸安隅腦門,確認他沒有發燒,又有些擔憂地追著他的目光,試圖分辨出發瘋的痕跡。
安隅拉了一下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無意識的撒嬌,這種小動作特彆多,雖然安隅自己總是意識不到。
“那些人太苦了,災厄結束,他們依舊沒有獲得活著的安全感。
“淩秋之前說,無論己身是何等卑微,哪怕燒化了也隻有一星之火,他也願為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而使出全力。我沒有他那麼高尚,但既然我現在有餘力,不妨就替他再做最後一件事吧。”
安隅說著輕舔了下唇角,一頭埋進長官的懷裡。
他特彆不舍得,那可是金山一樣的錢。
隻有狠狠抱著長官,才能填補此刻仿佛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空洞。
“麵包的安全感,隻有擁有麵包的人才知道。”
他小聲說,“願以麵包同享。我們把這些安全感,分享給需要的人吧。”
/全文完!
小霄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