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暴虐(二)(1 / 2)

水舟搖不負眾望,給山明的婚禮增加一層跌宕起伏的色彩。

隻用了半個下午,關於她跟新娘子吵架的新聞早就漫天飛舞,吃瓜群眾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的有鼻子有眼,大家都隔著窗戶瞧見那表姊妹打了起來,水舟搖狠狠把她的表姐揍了一頓,誰叫這隻狐狸精搶走了她的山明?

而我們的當事人水舟搖,此刻正依偎在周閒心的肩膀上小憩,她早已料到了村子中的流言蜚語,也不在乎,權當送大家吃瓜了。

可是她心裡悶悶的,就不能再想山明的事兒。

周閒心接了燕子的電話,回家吃飯去。水舟搖可不能回,這個時候香梅一定氣炸了,送上門就是自尋死路。她沿著林中小路,慢悠悠走到水庫邊,日落已過,天蒙蒙黑,風有些涼,她裹緊薄外套,回過身去眺望她的村莊。

她隻是這樣看著,嫋嫋炊煙,白牆紅瓦,什麼也不去想。等到暮色將一切吞沒,她想該回去了。

月亮再也沒有小時候那麼亮了,灰蒙蒙的,她繞著水庫邊緣土坡走,猛然就想起了立山,那年他們才上一年級,立山跟燕子同桌,放學前兩個人剛拌了嘴,燕子賭氣說:你最好永遠彆來上學了。

第二天中午,立山就在這水庫裡淹死了。

燕子拽著水舟搖來這裡看,立山年邁的父親抱著軟踏踏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很快救護車就來了,把那一家人拉了去。

孩子們被大人領回家,以後誰再敢靠近水庫直接挨揍。

立山再也沒回來,那時她們並不知道什麼是死亡,隻是偶爾說起他,語氣中多少帶兒恐懼。

燕子說她常常做一個夢,夢裡立山渾身滴著水,伸著手喊她,“燕子,我好冷啊,你下來跟我一起玩兒吧。”

小時候不覺得害怕,此時猛地想起來,霎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瞧著那平靜的水麵,望著立山溺水的地方,不由得加快腳步,真是的,她怎麼會待到這麼晚呢。

她沿著土坡往北麵走,坡陡路窄她幾番要滑下去,抬頭望望路還遠呢,就想著要從坡崖上往下跳,可她忘了,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擅長爬坡的小女孩了,更何況她如今還穿了一雙高跟皮鞋。

腳剛落地整個人栽倒在地上,腳崴了。

手扶地麵試圖站起身,疼得鼻子酸澀,又害怕得要命,扭頭看看水庫,再看看不遠處的小路,強忍著,一瘸一拐拚命往前跑,沒多遠又被雜草絆倒了,狼狽摔倒在地上,她下意識去翻口袋,竟然不見了!

這不是在做夢吧,開什麼玩笑?

她捏捏自己的腿,這一定是個夢,快醒過來,醒過來!

睜開眼睛,天還是一樣的黑,真真切切把恐懼擺在她的眼前,“這下慘了……”巨大的恐懼吞噬著她,她的膽子實在是小的可憐,尤其是在遇到鬼魂這類虛無的東西時,那簡直就是要她的命了。

她蜷縮在地上直發抖,驚恐的瞪著水庫的方向,覺得自己要死了。

越是害怕,就越想看清楚,半睜半閉模模糊糊。就覺得那水麵隨時可能跳出一個人影。

忽然,有雙手落在她肩上,她不由得一個激靈,不受控大叫一聲,捂著臉蜷縮起來。

“是我,彆怕。”曾默存蹲在她麵前,將她捂進懷裡,“是我,曾默存。”

“曾默存?”抖動的身子忽然冷靜下來,她猛然抬起頭,驚恐的眼睛緊緊看著他,良久,猛地撲進他懷裡,哇哇哭起來。

“你怎麼才來,嚇死我了......”

她放肆著自己的眼淚,在他懷裡毫無形象哭泣著,這一刻,水舟搖有種錯覺,好像這個新來的是她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在巨大的恐慌下,他竟莫名使她覺得安心。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哭夠了,又開始覺得難為情,她兩隻手緊拽著他的襯衣,可能是太過驚慌,把他的扣子拽開幾顆,神不知鬼不覺的,竟伸到人家衣服裡去。

現在,她的手落在他的腰間,他的身體很暖和,她下意識動動手指頭,便覺他身子震了下。

她裝作若無其事收回來,抬起頭喃喃道:“曾大哥,你怎麼回來這裡?”

他見她恢複了神智,便直起身係好扣子,簡要回答道,“路過。”

他扶她站起來。

“腳崴了。”她哭喪著臉說。

曾默存便蹲下,背起她。

她老老實實趴在他寬廣的背上,嗅著那時不時飄進鼻子裡的淡淡茉莉香。

“曾大哥,謝謝你。”

他沒吭氣,靜靜往前走著。

鄉村的夜晚寧靜悠長,風吹樹葉沙沙作響,蛐蛐不知疲憊的叫著,微涼的月色在兩個人的心裡幽幽發著光。

水舟搖摟著他的脖子貪婪聞著那股花香,她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江河的味道,還是她一直硬把這個人往江河身上靠,就像從前她對待蘇義含一般。

如果江河還活著,也會是這個樣子嗎?

她聯想到季豪傑描述的打人的場景,他會不會不高興?想到這裡,立即將胳膊伸的筆挺,腦袋身子挪回來,保持著一臂距離。

這莫名的舉動,讓曾默存有些費解,剛剛還黏在他懷裡哭鼻子,現在倒一副劃清界限的樣子了。

他把臉一沉,一把將她扔下來,“信不信我把你扔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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