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雲老夫人的目光在宋天闕的臉與頸側那處紅痣上回轉了幾下,最終落在他肩頭的傷上,想起在火場中,他為了保護自己受傷的情形,問道:

“義士你是……”

她剛從火場出來,對宋天闕的來曆並不清楚,一旁雲三老爺趕忙告訴她:

“大嫂,這位是雁行公子的父親。”

雲老夫人有些驚訝:“竟是庭哥兒的……那……”

宋天闕解釋:“前兩日從宮中收了些刺客在開封府中,雁行在那處幫忙,適逢三老爺去書院找人,我便代他前來。”

雲老夫人總算弄明白情況,情緒有些激蕩,目光落在宋天闕肩頭傷處,說道:

“你受傷了,還是先包紮一下吧。”

宋天闕以為雲老夫人是客氣,趕忙推辭:

“不必麻煩,小傷而已,老夫人若無其他吩咐,在下便告辭了。今後若有事,仍可去六壬書坊尋人,他們自會將消息帶與我們父子知曉。”

他是被雲三老爺喚來抓人的,現在人也抓了,還順便救了個人,這兩個忙雖然不能完全抵消雲老夫人對兒子的照料,但至少說得過去,回去也好跟兒子交代。

“我待令郎如親孫,義士為我而來,若由著義士帶傷回去,隻怕他要怪我的,還是留下待老身親自為你包紮。”

雲老夫人搬出宋雁行,宋天闕就是想拒絕也不好意思,更何況他一見這位老夫人便覺十分親近,怪道兒子總說老夫人慈祥,今日一見確實如此。

見宋天闕沒有立時拒絕,雲老夫人便趁熱打鐵對他比了個‘請’的手勢,宋天闕不是扭捏之人,既然老人家誠心相邀,那他就卻之不恭,謝過老夫人後,便跟隨她去。

隻是讓宋天闕沒想到的是,老夫人竟然把他也直接帶到了他們雲氏的祠堂,就算他出身江湖也知道這種大家族的祠堂乃是重中之重,非本族子弟不可擅入,正猶豫要不要進的時候,已經稍作打理的雲老夫人又回身請他,舉手投足,無一不彰顯世家老夫人的氣度。

走進祠堂,宋天闕首先就被雲氏先祖的牌位樓震驚到了,足足有二十多層,其中不乏為國捐軀的先輩,撲麵而來的英烈之氣令人望而生敬。

雲伯釗此刻雙手被捆在身後,嘴上綁著布條,被兩個家丁按著跪在蒲團之上,看見雲老夫人他還不忘嗚嗚幾聲,但雲老夫人卻恍若未見,將跟在她身後的宋天闕引去一側桌椅。

丫鬟送來包紮所用物品,宋天闕以為是這些丫鬟替自己包紮,趕忙搖手拒絕,這要被家裡的醋壇子知道,那他可就要做好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了。

誰知雲老夫人隻是讓丫鬟放下東西便離開了,她自己拿著藥過來,宋天闕愣了愣,敢情這老太太說要親自給他包紮不是開玩笑的。

行吧,老太太估計是覺得自己因她受傷,不親自動手良心難安,宋天闕倒是無所謂,但若他的配合能讓老人家心寬的話就太好了。

宋天闕道了

聲謝,將受傷的半邊衣裳褪下,轉過身方便老夫人上藥,大大方方的當一個合格的傷患。

雲老夫人站在宋天闕的背後,目光卻總是無法從他的側臉與頸側的紅痣上移開,她心如擂鼓,上藥時還不忘看一眼放在第一排最中間的老長信侯的牌位。

她原就覺得庭哥兒生得像老侯爺,誰料他的父親與老侯爺更像,若是身形再孔武壯碩一些,便可說一模一樣,頸側還有她曾在生產時見過的紅痣,這世間難道真有這般巧合之事嗎?

傷口很快包紮好,宋天闕對老夫人的手藝有些意外,像是看出他的疑惑,老夫人一邊收拾一邊說:

“彆看老身現在不中用,但年輕時也是隨老侯爺上過戰場的,那時老侯爺受傷都是我給他包紮。”

宋天闕了然點頭,正要請辭,就聽雲老夫人說:

“宋義士請稍坐片刻,待老身處理完此間事宜,還有要事向宋義士當麵確認。”

這麼說就是留人了,宋天闕請辭的話隻好暫時咽下。

雲老夫人留下宋天闕後,自己走到牌位樓前默默點香,神情毫無波瀾,慢條斯理的敬香落座,動作典雅自然。

她命人將封在雲伯釗嘴上的布條卸了,端起一杯婢女剛剛奉上的香茶,漫不經心的對雲伯釗問:

“說吧,為何要殺我?”

雲伯釗活到這個年紀,本以為隻要自己襲了爵,像今天這樣的場景就永遠不會遇到,哪怕身世敗露,雲家為了顏麵和穩定也不會堂而皇之的審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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