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問的,這些話問出來,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孩子想他們,他沒辦法帶他走帶他回家,隻能聽著孩子哭鬨難過的消息傷心。
如果不想……
不想也好吧,那家條件那麼好,年崽留在媽媽身邊,會過上最優越的生活,他永遠也給不了的那種生活。
“那我掛了。”徐娟說。
林平又說了一個“好”。
電話斷了,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
林平僵立在原地,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彈。
徐娟猜得沒錯,在接她的電話之前,他確實在跟父母通電話。
以前二老心疼電話費,而且知道兒子打工工作忙,沒多少休息時間,不想耽誤僅有的那點兒空閒。
所以年崽在的時候,他們基本上一周就通一次電話,報報平安,隨便說兩句近況也就掛了。
但是年崽被林平帶走之後,二老一下子像被抽走了主心骨,魂都散了一半。
三天兩頭的電話打過去,也顧不得省錢了,不為彆的,就為聽聽孫兒的聲音。
他們聽餘妙妙說,那個什麼智能手機,能視頻,就是打電話能看見人臉。
一向節省的二老,甚至想掏錢買個這樣的智能手機,好看看崽崽,看看他們帶大的孫兒。
舍不得啊,見不著孩子,老兩口臉上的笑都沒了。
可是剛走那兩天還好,火車上噪雜,崽崽的聲音也聽得出疲累,但依舊充滿活力,親親熱熱的喊著“爺爺奶奶”。
然而沒多久,再打電話過去,就聽不著孩子聲音了。
問林平,他說年崽送去學校了。
孩子要上學,這是正經事,林爺爺林奶奶雖然遺憾,但也不敢耽誤孩子學業。
於是就等著,上學接不著電話,放學總能接了吧?
晚上再打過去,還是接不著,林平總有理由。
打的早了,說還沒放學,打的晚了,說年崽睡了。
不早不晚掐著點兒,去同學家玩兒了,反正就是接不著電話。
一開始二老很相信的,親兒子,騙他們做什麼呢?
而且城裡情況他們不了解,林平編的一些理由,他們找不出漏洞。
然而時間久了,漸漸瞞不住了。
有再多的事,再多的意外,總不至於一次電話都接不著吧?
老兩口是單純,又不是傻,逼著兒子說實話。
林平哪敢跟他們說實話,離婚這種事,在村裡已經很少見了。
如果說他和徐娟離婚,父母雖然難以接受,但已經成既定事實的事,頂多說他兩句。
可是把孩子給了他媽媽這事,他知道父母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剛才,父母電話再次逼問,他又一次糊弄了過去。
但是林平知道,這已經是底線了,再不給個合適的理由,二老真的會像電話裡說的那樣,跑到城裡來找他。
黑夜裡,林平僵立了許久,很多事,好像已經到了一個必須了結的節點。
第二天。
媽媽拍著被子叫他起床的時候,景年一頭把臉埋進小熊肚子裡,哼唧著還想在賴會兒床。
冬天的被窩實在太暖和啦!
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場艱難的抗戰,大部分時候,年崽都是戰敗者,要被困在被窩結界裡好一會兒。
平常崽崽想賴床,哼唧兩聲撒撒嬌,來叫他起床的徐娟便會不忍心,任由他再睡一會兒。
但是今天可不行了,徐娟又拍了拍被子,溫聲哄道:“年崽,今天要去學校哦,不能再睡了,要遲到了。”
被窩裡的團子蠕動了一下,突然坐了起來:“媽媽!”
卷卷的頭毛在被窩裡磨蹭了一晚上,胡亂翹著,未睡醒的小奶音也軟綿綿的直戳人心。
“媽媽,我要上學!”這回聲音清醒一點兒了,圓溜溜的大眼睛也睜開了。
“那快起床吧。”徐娟拿來衣服給他穿。
幼兒園有園服,是一套綠色的羽絨服,裡麵有配套的淺綠色毛衣,室內有暖氣,進去之後把外套脫掉就可以了。
整套衣服還算有點兒設計感,而景年仗著一張精致的小臉,妥妥的,穿碎花棉襖都好看。
一身新園服上身,徐娟領著他在鏡子前麵轉悠了一圈,小家夥兒臭美的抿著笑:“媽媽,好不好看?”
“好看,我們年崽是最靚的崽。”這話她聽家裡哪個提過一嘴,就記下了。
得到媽媽的誇獎,景年臉上的笑立刻憋不住了,眼睛彎成月牙,笑嘻嘻地往樓下跑。
他跟家裡人已經混熟了,下樓到餐廳,看見坐在餐桌旁的林巍峰和林錦榮,壯著膽子跑過去。
“年崽,怎麼了?”林錦榮問,林巍峰也投來視線。
“叔叔,大哥哥,我要上學了哦。”崽崽仰著小下巴,藏不住的高興。
小家夥兒。
這歡喜勁兒,可真夠討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