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若不是他爹突然死了,指不定還是不會去。
陸景堂才上了幾日學堂,連陸景賢十分之一都沒有吧?竟然也要去考試了。
陸楊氏私下旁敲側擊說過好幾次,讓他放心去考,不管考什麼樣,阿娘一定會繼續供他讀書。
陸文元也這麼想,但他依舊高興。
他兒子跟他不一樣,是個會讀書的,連先生都誇,他在學堂裡頭的時候,從來沒得到過先生一句誇。
當然,先生也沒罵過他,就是對著他歎氣,說“朽木不可雕”。
他會木匠活,曉得這句話的意思,所以他就是朽木,他三弟便是良材。
陸文元現在是態度大變,先生誇他兒子聰明,他家二郎才讀了幾月的書便能掙錢,老三都不能!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的長子,比他三弟厲害!
陸文達考了那麼些年,才考中一個童生,他兒子比陸文達厲害,豈不是能考中秀才?
多考幾年也沒關係,他家老大讀書,花錢比陸文達少多了,供得起。
想到這些陸文元心情便舒暢,教育起幼子:“五郎,你要多跟你阿兄學學,日後阿爹也送你去學堂。”
景年正在啃烤紅薯,含糊不清地應聲:“嗯嗯,年哥兒知道啦!”
屋裡沒有更漏,陸文元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出去接長子下學。
還沒等他披上蓑衣,窗外呼嘯的風聲中隱約傳來敲門聲。
陸文元立刻站起來:“我去看看。”
片刻後,陸景堂裹著一身風雪走進來,陸文元跟在他後頭,替他拿著一個書箱。
陸楊氏連忙放下手裡的活兒,過來給長子拍打身上的雪花。
景年連蹦帶跳跑過來:“阿兄!”
陸景堂抬手擋住往他懷裡衝的幼弟,嗓音都透著幾分冷氣:“我身上涼,彆碰。”
他擔心幼弟被自己身上的寒氣衝到,小娃兒不抗凍,萬一染了風寒就遭了。
景年鼓了鼓臉頰,跑回去把他吃了一半的烤紅薯拿來,要往陸景堂手裡塞。
“阿兄吃,熱熱的。”這個吃了,肚子裡熱熱的。
陸景堂將剩下半個烤紅薯塞進嘴裡,三兩口咽下去。
陸楊氏又推他到爐子邊上坐著:“快,先烤烤,暖和暖和。”
陸蓉已經盛好了一碗熱粥,端給陸景堂。
他接過來,趁著粥水滾燙,一邊吹一邊喝,一碗熱粥下肚,渾身都暖了。
剛放下碗,麵前多了一個皮剝得坑坑窪窪的烤紅薯。
景年兩隻小手被烤紅薯皮上的黑灰蹭得黑黑的,嘴邊還粘著一圈剛才啃烤紅薯蹭上的紅薯瓤,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小米牙。
“阿兄吃,甜甜。”
景年大部分時候不挑食,但有選擇的情況下,他更願意吃味道好的,有甜味兒的。
比如米粥和烤紅薯,他會覺得烤紅薯更好吃,所以費勁吧啦地剝了紅薯皮,送給他敬愛的兄長。
陸景堂笑了笑,將烤紅薯一分為二,給幼弟一半。
如果他沒猜錯,阿娘應該烤了三個紅薯,蓉娘已經吃完了,年哥兒的紅薯讓他吃了半個。
景年忍著饞拒絕:“不不,年哥兒吃過啦!”
陸景堂把中間最甜的紅薯瓤送到他嘴邊:“咬一口。”
一口還是可以的。
我就隻吃一口!
景年小小咬了一口,烤過的紅薯格外甜,比煮著吃蒸著吃都好吃。
一口吃完,陸景堂又喂過來。
一口接一口,把兩半紅薯中間那段吃得差不多了,陸景堂才把剩下兩個紅薯頭扔進自己嘴裡。
晚上一家人圍著火爐喝了熱粥,陸景堂要去溫書,陸楊氏另給他燒了個炭盆放在腳邊。
原本想把爐子給他擰過去,但他說若是這樣,他也不用炭火了。
為了省碳火,他們家現在每晚會用兩盆碳,陸景堂和景年屋裡放一盆,陸蓉在爹娘屋中搭了個小窗,炭盆就放在中間。
白日陸景堂去學堂,屋裡還是得燒一爐火,這樣一來,碳用得便快了。
陸楊氏心疼不已,但凡天兒彆這麼冷,她便不用碳生爐子了。
許是她的祈禱真的起了作用,這場持續了好幾日的大雪在當晚突然停住。
翌日天明,起床一看,太陽出來了!
陸楊氏喜滋滋地停了碳火,將爐子拎到簷下,塞幾根木柴進去燃火。
爐子放在屋外,就不怕煙大了,儘可燒柴火秸稈。
景年也終於能跑出來放風了,不讓他出門,就趁著大人不注意,在院子裡瘋跑,開心地像在雪地裡撒歡的小白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