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第 326 章(1 / 2)

“好多好多好多人呀!”景年坐在陸景堂肩膀上, 入眼所見,皆是密密麻麻人頭,各種各樣的發髻和儒巾、襆頭。

崽崽個子矮,以前都是看人家腿, 這是第一次看見的全是腦袋, 稀奇得不得了, 咯咯笑道:“阿兄,年哥兒好高好高哦!”

他們走得不算晚, 但住得遠,比不上住在縣城或者附近村鎮的學子,一早便守在發榜處。

如今那麵張貼榜單的牆,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牆裹住, 以他們一行的小身板, 怎麼也擠不進去了。

此時見景年坐在他阿兄肩上, 小奶娃軟嘟嘟一小隻, 陸景堂的一個同窗笑著說:“五郎, 你阿兄可沒族兄高, 不如我抱著你, 保管比你阿兄穩當。”

與他們同行的兩個陸景堂的同窗, 一位叫陸景升,二十四歲,一個叫岑泛,十七歲。

陸景升是他們族兄, 親緣隔得有些遠, 已經娶妻生子。

這是他第三次參加縣試, 第一次考過兩場, 上一次考過四場, 差一點兒縣試就過了。

他的目標比較明確,最好三十歲之前能成為秀才,不成的話,家裡的培養重心就要換成他兒子。

岑泛他阿娘是陸氏女,嫁給岑家的郎君,他自小聰慧愛讀書,就入了陸氏族學。

如今臨近考試,天氣又十分寒涼,時有雨雪,岑泛便寄住在他外家。

岑泛則是第二次下場,上一次縣考他才十五歲,直接過了縣試,而且名次靠前,隻是府試未過。

他是陸氏族學的種子選手,先生們都覺得他這次有很大幾率能考過府試,成為童生。

至於院試,那就不好說了。

他們應考班一共也沒幾個人,其餘幾個彼此都很熟悉了,關係也不錯,隻有陸景堂和陸景賢是今年加進來的。

按理說陸景賢在族學待得時間長,應該同他們更熟更親近,但陸景堂和三郎四郎剛入學的時候,他背後搞一些小動作被戳破,導致同窗對他的品行有所懷疑。

應考班的學子年齡都不算特彆小,不容易被糊弄,對陸景賢這種陰私手段十分嫌棄排斥。

後來入了一個班,細細接觸下來,發現陸景賢這人心眼小——如今陸景賢年紀尚輕,還沒能藏得像陸景堂夢裡那般好,況且初遭變故,一時間難免露出馬腳。

陸景堂年紀雖然是整個班裡最小的,但性格沉穩可靠,書讀得也極好,還非常大方,願意將自己的心得領悟分享給同窗。

這樣一對比,陸景堂想人緣不好都難。

其中跟陸景堂關係最好的便是岑泛,反倒是陸景升,雖然是他族兄,但年紀差得有些多,平日裡交往不是很多。

陸景升家中長子比景年還大兩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此時見景年乖巧甜軟,與家中那皮猴子截然不同,便忍不住逗他兩句。

“不不,不要!”

景年立刻抱緊了阿兄的腦袋,他比了比阿兄和陸景升的身高,發現阿兄是比陸景升矮一些,畢竟陸景堂才十三歲,還未成年,個頭有的長。

但景年不曉得,在崽崽眼裡,阿兄這麼大,已經是很大很大的人了。

他選擇睜著眼睛說瞎話:“我阿兄高,比你高,阿兄最最高!”

陸景升被氣笑了,剛想跟他理論幾句,忽然被旁邊的人擠撞一下,連挪幾步才站穩。

“放榜了放榜了!”人群裡有人喊著。

景年看見一隊穿著一樣衣服的人,腰間挎著刀,排開人群走到最前頭。

陸景堂頂著個崽,怕把他摔了,連忙朝人少的地方退去,不跟著人潮擠。

陸蓉和陸芳兩個,一邊一個抓著阿兄衣袖,跟著他跑,人太多,她們兩個小女娘也害怕。

但來看榜的人太多了,除了等成績的考生,還有有錢人家的下人、看熱鬨的百姓,全擠在此處。

陸楊氏她們是沒見過放榜的場景,還以為就是跟縣城門口貼著的那告示似的,稀稀拉拉的人前去看一眼。

若是知道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讓陸景堂把弟弟妹妹都帶來湊這個熱鬨。

陸景堂要護著幼弟,還有兩個妹妹,一時間有些分身乏術,隻能叮囑妹妹們抓緊他衣裳。

陸蓉陸芳兩個畢竟是小女娘,身形單薄,被人擠擠撞撞,臉都白了。

陸景升和岑泛站穩後,連忙過來,一邊一個幫她們擋著人潮,擠人勉強擠出去。

在空曠的地方喘了口氣,陸景升一拍大腿:“我們不是去看榜的嗎?怎地擠出來了?”

他光顧著跟同伴們一起,倒沒注意方向。

陸景堂將幼弟放下來,理了理衣裳,慢條斯理道:“待會兒再看也一樣。”

陸景升搖頭:“你就一點兒不著急,不好奇?”

岑泛是個麵容清秀的少年,聞言笑道:“他急什麼,景堂不至於連第一場都考不過,結果早知,何必著急。”

陸景升想想也是,他們幾個,尤其是陸景堂和岑泛,縣試都比較穩。

他雖然比他們差點兒,但第一場不過那就太可笑了。

“好歹看看名次。”陸景升嘟囔了一句,心中到底有些不甘。

景年剛才坐在阿兄肩上,看見皂衣衙役正在往牆上貼紙寫字,他坐得高,那字也寫得大,小娃兒眼神亮堂,能看個大概。

此時他已經聽明白,阿兄過來就是要看那個紙的,當即舉著小手請纓:“年哥兒能看到,阿兄抱,年哥兒能看!”

陸景升眼睛一亮,立刻將崽崽舉起來:“我比你阿兄高,我舉著你,五郎你幫我們看看。”

岑泛忍俊不禁:“五郎識字嗎?”

陸景升動作一僵,景年原本還想掙紮兩下,不要陸景升抱,一聽這話,不服氣地說:“認識,年哥兒認識!”

說著皺著小眉頭,努力看衙差寫的字:“天字叁……什麼……這是什麼?”

“天字叁號。”陸景堂解釋:“是座位號。”

縣試一直到最後一場考完,才會拆開所有錄取考生考卷上的彌封,最後一次張榜公布姓名。

在那之前,四場考試都是寫公布錄取考生的座位號。

最後一個字都一樣,景年認識前麵的就行了。

這個榜單也不是從上往下寫,而是繞著圈從裡到外,景年雖然坐得夠高,但前麵的人擋住了視線,隻能看見上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