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鄰一愣:“心,心頭血?”
徐存湛道:“聚魂符要用心頭血加朱砂來畫,效果才最好。我是修道之人,血液中也有天地靈氣,用起來自然事半功倍。”
“不過這聚靈符我也是第一次畫,或許是我有地方沒有畫對,持續效果比較差。”
他將軟趴趴動不了的布偶放在自己膝頭,安慰陳鄰:“不是什麼大問題,我重新取心頭血再畫一張聚靈符就行了。”
陳鄰:“?”
不是,聚靈符居然是一次性消耗道具?
再畫一張?怎麼再畫?現場取心頭血嗎?
一時間她腦子裡閃過二十幾本狗血虐文裡麵狗男主取女主心頭血救女二的情節。
以前隻是看個樂子,現在輪到陳鄰要心頭血了,她還真不知道心頭血怎麼取。總不能小道士脫了衣服一刀紮自己心口上吧?
她睜大眼睛盯著徐存湛——徐存湛沒有脫衣服,隻是解開腰間圍著的搭包,從裡麵取出黃符,朱砂,一支通體烏黑的毛筆,一把樸素的木質短劍。
陳鄰看了眼那把平平無奇的木質短劍,目光略微平移,又看向徐存湛後背那把木劍。
那把木劍同樣平平無奇,隻是外表被製作成長劍的模樣,沒有刀鞘也沒有任何裝飾性的花紋,甚至連劍穗子都沒有。它安靜的躺在簡易劍架上,劍鋒十分遲鈍,沒有一點鋒銳可言。
但陳鄰被這把劍捅過。
她也知道這把劍剛剛才砍下了鬼修的頭。
徐存湛取出這些道具後,便用小劍割破自己食指指尖,一道真氣自心脈出發,推著精血緩慢流往指尖傷口。
在精血尚未流出來之前,已經有多餘的鮮血爭先恐後從破口處湧出,順著少年手指骨節往下流淌,又透過手指縫隙滴滴答答垂落在雪地上。
徐存湛並不管那些多餘流出的血。
他右手拿起毛筆,等到精血湧出時再用毛筆一壓傷口,蘸走精血,攪入朱砂,筆尖落黃符,一氣嗬成。
繁複符咒在黃紙上一筆連成,看似潦草狂亂,但細看去卻又能感覺到其中精妙無窮。
徐存湛擱筆,食指並中指夾起黃符,低念一聲口訣後將符咒拍到陳鄰額頭上。
霎時陳鄰感覺一股熱氣從額頭湧遍四肢。她試探性的抬起胳膊,原本毫無反應的胳膊此刻聽話的抬了起來——陳鄰一翻身,跳起來,又活靈活現的站在了徐存湛膝頭。
“能動了——能動了能動了!”陳鄰興奮的從他左膝跳到右膝,又從右膝跳到左膝。
然後她一低頭,發現自己在少年乾淨的褲腿上留下一連串黑乎乎濕漉漉的腳印。
陳鄰又看了眼自己的玩偶腳。剛剛她被鬼修屍體的慘狀嚇暈,一頭栽倒掉進雪地,似乎就是那時候,玩偶身上沾了泥巴和雪。
雪化掉之後和泥巴混在一起,將原本乾淨的玩偶浸得臟兮兮濕潤潤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悻悻的滑下少年膝頭,站在旁邊的雪地上,老實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太高興了,沒有注意弄臟了你的衣服。”
“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徐存湛沒有立刻回答,陳鄰有些忐忑,咽了咽口水,抬眼小心看向他——少年目光在自己褲子膝蓋處的臟汙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畫完符後那健康的白皙逐漸有了向蒼白發展的趨勢,越發顯得少年眉心方菱額花鮮紅醒目。
他手指上的傷口沒有愈合,仍然有鮮血不斷湧出,順著他手背滴落雪地。
暗紅血液融化了部分積雪,已然在地麵積成了淺淺一小片水窪。
陳鄰忍不住提醒他:“徐道長——你要不要先給你的手止個血?”
徐存湛回神,眼眸微轉,側過臉與陳鄰目光相接。
臟兮兮的玩偶仰起腦袋注視著他,那雙大小不一的綠豆眼裡能看出明顯的擔憂。徐存湛覺得有意思,他伸出割破了口子的那根手指,戳向陳鄰。
不等徐存湛手指戳到陳鄰,陳鄰便連連後退。
玩偶的身體畢竟不如人類身體靈便,更何況這裡地勢本就起伏,陳鄰倒退時後腦勺也沒長眼睛。
她退著退著,一腳踩進雪窩子裡,嗷的一聲倒栽進去。
雪窩子不算很深。但架不住陳鄰現在隻是個棉花娃娃,倒進去後迅速被雪淹了,隻剩下一截短胳膊還在外麵使勁晃悠。
徐存湛微微挑眉,不自覺笑了。
他沒有去拉陳鄰,用沒受傷的手握住雪堆上晃來晃去的短胳膊:“陳姑娘為何要躲?”
陳鄰的聲音從雪堆底下,悶悶的傳出來:“因為你要戳我啊!”
徐存湛眨了眨眼:“我隻是碰一下陳姑娘,想確認聚靈符的效果而已。”
“不行不行!”陳鄰費勁的從雪窩子裡爬出來,喘氣,嘟嘟囔囔,“你手指上還有傷口沒處理呢,等會得破傷風了怎麼辦?”
徐存湛這才將目光再度落到自己指尖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