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延年果然如黎明珠吐槽的那般,是個十分倨傲的人。
他穿著月白色的廣袖長袍,手裡拿著一柄羽毛扇,腳上穿著木屐,頗有幾分魏晉名士的做派。
隻是,形似了,“神”卻差了點意思。
不說彆的,隻他走路的時候,就不能完美的控製好“聲響”。
木屐踩在木地板上,發出了篤篤篤的聲音。
不是說不能發出聲音,畢竟是木屐,與木地板相撞,怎麼可能不出聲音?
但,待到顧傾城出場,出身山野的黎明珠都發現了區彆——
顧傾城也是穿著木屐,走路的時候,也發出了聲音。
然鵝,顧傾城一路走來,聲音非常細微,且極有韻律。
曳地長裙,伴隨著輕微的響動,緩緩劃過地麵,一切都如同畫卷一般美好。
小少女雖然隻有十三歲,可也開始佩戴步搖等首飾。
赤金鑲寶的金步搖,卻沒有胡亂擺動,行走間,腰間的玉佩也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女!禮儀、規矩等,早已鐫刻到了骨子裡!”
“不是說故意穿成名士的樣子,或是故意抬起下巴、鼻孔朝天,就能有所謂的‘氣派’。”
“這是一種從裡到外,舉手抬足間,所展現出來的氣質與韻味!”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黃延年刻意營造出來的“高貴”,跟顧傾城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氣質,真的沒法比。
不說“未開化”的蠻夷黎明珠了,就是自詡世家子的黃延年,也意識到了。
他梗著的脖子有些僵,還算白皙精致的麵龐上閃過一抹難堪。
東施效顰?
畫虎不成反類犬?
黃延年從未有此刻這般痛恨自己還算“學識淵博”,否則,他也想不出那麼多極具貶義的典故。
“阿卿!”
黎明珠才不管便宜未婚夫是不是受到打擊了,她歡喜的朝著顧傾城而去。
沒有繁文縟節,也沒有客套寒暄,她在顧傾城麵前,一直都保持著最初、最赤誠的模樣。
“明珠阿姐!”
顧傾城含笑回應。
她的狀態就很奇妙,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可又能讓人感受到,她對黎明珠的誠摯與親近。
原本還想“提醒”未婚妻失禮的黃延年,被顧傾城的言行儀態所吸引。
他偷偷觀察著,暗自模仿著:哦,原來世家女還會這樣做!
真的好奇怪。
自家姐妹跟手帕交見麵的時候,也很親近,可就是看著不夠“優雅”。
眼前的顧氏女呢,明明也沒有刻意做出高貴的姿態,但就是讓人有種“不愧是世家女”的感歎。
千年世家,果然高貴雅致!
黃延年又是傾慕,又是嫉妒,還有著隱隱的自卑。
他們黃氏,自稱越州世家,其實根本就是假的。
不說彆的,隻世家譜係上,就沒有他們黃氏的名諱。
是啊,世家起步就要家族顯赫曆史超過二百年。
不是說家族史二百年,而是接連二百年間,家族一直都有三公、九卿之類的權臣。
他們黃氏呢,興盛也就一百多年,族中最高的官職,也隻是做到了一地刺史。
唉,距離真正的世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也隻能在越州這樣的蠻荒之地,自封一個世家。
而眼前的顧氏呢,累世公卿。
千年世家的底蘊,真的不是一個西貝貨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