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冰嬉 蕭蔚:被崇拜的感覺還是很愜意的……(1 / 2)

紅酥手 且墨 6303 字 7個月前

旁邊兩個小廝捧著剛炙烤好的羊肉先一步往大帳走去, 又緊跟兩名小廝抬著捆上烤全羊的鐵架,香氣盈滿鼻間,餘嫻被吸引, 大為驚歎,尋常擺宴, 為妨女眷花妝, 都是把羊肉剔下切片,在碟中碼好,加蓋呈上,元賀郡主果然豪爽, 直接將羊肉切成坨壘在大花銀盆中, 並著羊架一道呈上,邊剔肉邊供賓客們享用。

“兩位這邊請。”侍從抬手作引, 將餘嫻拉回神。

“誰知道呢。”餘嫻低聲速回了蕭蔚一句, 跟著侍從走入大帳。

大帳支成方頂,三麵通透,帳與帳連成一片, 與大門敞開的房屋無異, 帳內長桌相接, 方才看到的兩名侍女正跪坐在桌前擺放炙羊肉,小廝則將烤全羊架在帳前篝火上,以刀剔肉。

來到帳中,餘嫻才看清這位貌美婦人, 雖點了精致的妝麵,穿了鮮豔的紅裙,仍遮不住虛白的麵色,舉手投足都似傾儘全力。不是說元賀郡主隻邀精神百倍的人兒麼, 怎麼除自己外,還有更憔悴可憐的。

“這位是祁國公的夫人。”侍從從旁介紹,梁紹清示意他就在一旁為餘嫻兩人加座。

餘嫻與蕭蔚齊齊向她行晚輩禮,李氏抬手示意二人不要拘束,“遠道而來,請坐下歇息一會吧。”她的聲音真好聽,像煦風拂水一樣溫柔,也絲毫不端架子,梁紹清站在她身旁,都收斂了張揚氣。摸不清來意,餘嫻隻好先應聲坐下,眺望蕪池。

冰嬉者眾,一座如畫舫般的冰床①尤為醒目,雕團花勾珠簾,裝飾華美,仔細看下方,冰刀赫然,簾子打起,幾名女眷擠著腦袋探出頭來,打趣拖冰床的幾人不夠賣力,再看拖床者,領頭的不像府中瘦弱的小廝,人高馬大,半截身子都裸在外頭,千金裘衣就潦草地紮在腰間,肌肉賁起,餘嫻認出那千金裘,非等閒之輩不能有,應是畫舫中哪位女眷的武將夫,其他幾個倒是瘦弱文官的模樣,在為興起的妻子們賣力。再遠些,年輕的兒郎搶球②,青絲合抱高高束起,擲球時躍起,端貌健康,熱情洋溢,呼喊聲儘爽朗,祁國公也混在其中嬉玩,老祁國公是大將,兒子體魄強健說得過去。一旁有女眷們滑擦嬉舞,各有技藝絲毫不遜色於彼此,諸如雙人疊高、滑射龍門等,更多的是背插彩旗、綁著冰鞋的自由者,星馳電掣,穿梭其間。

雖說稱蕪池為池,但其連通鄞江河,背倚高山,長不知數裡,光用來遮罩的帷幕就極儘奢侈,元賀郡主為搶等③設了三道彩,三等為百步穿楊的勁妖弓,二等為珍貴無雙的碧水玉,一等最為珍稀,禦賜的牌匾“天下第一”,堪稱無價之寶,這三等彩頭供人搶奪,那些滑技不俗的佼佼者清晨就從天道亭出發,以蕪池為終點,算算時辰,這時候差不多要回來了,且看誰人搶中第一等。

“尋常喜歡喝什麼茶?”李氏招來奉茶侍女,“這裡都有,按個人喜好供給,就是想喝禦貢的葡萄釀,也是有的。”

餘嫻頷首謝過,“喝些暖身的花果茶就是了。”

蕭蔚隨和,“一樣。”

“去備好。”李氏吩咐侍女,轉頭打量了番餘嫻,笑道,“你莫緊張,清兒說你不擅冰嬉,陡然被邀來,興許會覺得無趣,特意讓我照顧你。”梁紹清朝她微一挑眉。

“多謝夫人,多謝梁小姐好意。”餘嫻沉吟片刻,從袖中拿出一方窄匣,“與梁小姐結交多時,禮數尚未周全,還承蒙小姐如此關照,此番來,略備了些薄禮相贈。”母親讓她贈禮,她也想過贈厚禮,但這畢竟是元賀郡主的宴,總不好越過郡主,且贈郡主的禮在外頭隨侍從拿下去了,她更不好大剌剌地在裡頭拿出禮來送人,便挑了便攜的,貼身放著,伺機贈上。

略加思考便知道這是什麼禮,梁紹清收得很快,向來隨性的他也從不顧及禮數,當著人麵就給打開了,見是一根紅瑪瑙石攢成的花簪,他甚是歡喜,“小娘子知道我喜歡紅色?”

“梁小姐明豔奪目,紅色正相配。”

這廂聊著,蕪池那廂沸騰了起來,舉目看去,原來是搶等的回來了,遠遠地就有人歡呼,稍微等了一會,一名銀衣女子一馬當先,闖入眼簾。

“是元賀郡主!”旁邊正與男子談情的少女活潑,也不再管勞什子相看的人,衝到帳前大喊,引得幾名閒閒吃著炸春卷的女眷們一湧而出,“元賀郡主神武無雙,天下第一!”

迎著歡呼,郡主衝入龍門,毫不意外地奪下頭籌,轉身看被自己甩在身後的人,幾名男子爭先恐後,沒有第一等,拿下第二第三也是好樣的,誰也沒氣餒,緊跟著,一男子從人群中脫穎而出,背手衝刺,拿下二等。

“今年的天下第一,又是郡主的,這一等彩頭,要守到何時?”男子繞著元賀滑擦冰麵,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樣,“不如再以騎射一戰!看看誰才是這天下第一!”他聲音洪亮,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過去,可憐無幾人關心第三等。

這人好囂張,是誰?餘嫻心下好奇,看向蕭蔚,後者神色沉鬱,低聲對她說,“敦羅王。”

“誰是天下第一?當今聖上自是天下第一!你我皆為陛下守這浩蕩江山,護這天下第一!一塊牌匾,你的我的又有什麼分彆?隻要不讓天下第一旁落,又何必為此爭出高下?”元賀郡主絲毫不怯,一個側身躍出了敦羅王滑擦的包圍圈,笑道,“王爺,你說呢?”

敦羅王一噎,他說的是拳腳上的天下第一!怎麼又給上升扯到政事上?這女子智勇無雙,與她聊天隨時隨地都有謀權篡位的帽子扣下來,所以他雖戰功赫赫,卻一直在朝事上隱身,全因不喜歡這些話語間的彎彎繞繞!

聽完對話,餘嫻腦中對敦羅王的評價隻冒出兩字:莽夫。卻不知為何蕭蔚要露出提防的神情。

“不知蕭大人可曾試過冰嬉?”李氏突然開口點他,“我聽夫君說,前些時候,南方遭遇了近百年未遇之寒,數以萬計的難民無處避寒,不少人凍死街頭,官府難以救濟,上疏陳情,眾人皆束手無策,是大人獻計,將難民作臨時兵用,安排到各站點聽從調遣,不僅能幫助賑災,還能讓他們分得糧食,與普通士兵同吃住,隻待捱過隆冬,就地解散,如此解了三司之急。還有往年河道被冰封,船運滯澀,南方的糧物運不來,隻得等過幾月再行,今年也是大人獻計,在船頭傅鐵橫長錐④,舟過處冰破。大人能獻此良策,想來對冰雪天氣了如指掌,冰嬉也不在話下吧。”

這人真老實,朝堂上這麼厲害,卻從未跟她吹噓過。餘嫻心道,陛下到底為何讓他作個小小給事中呢,此番獻計,又會否讓朝堂上的本職官員眼紅,上疏說他不務正業,太過僭越?

話又說回來,南方向來暖和,河道能結冰,是百年難遇的冰災,難民凍死,屍骨成石,然則北上鄞江貴族卻以冰嬉戲,想來也是諷刺。蕭蔚雖是南方人,但五六歲就在鄞江生存,對治冰災有鑽研,說得過去,至於冰嬉麼,他應該沒機會這麼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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