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打壓少年,效仿幼時在聖地,一群人將小天煞孤星踩入泥潭再也起不了的模樣。
仿佛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安心些。
令越看了眼身旁,十分意外。
紀元楚出奇安靜,忘了豔羨,隻皺眉望著樹影間的嬴辛,“阿令,你覺不覺得他與平日不一樣。”
令越沒聽清:“什麼。”
紀元楚默了瞬,搖搖頭沒有說話,靜靜看著趙黔往前走。
他的前方,少年長睫半遮的眼,猶如幽深無波的潭水,深不見底。
路邊沙沙作響的風葉聲,不知何時停了。
一小段路,趙黔莫名出了身冷汗,好似前方走向地獄了般,他壯膽似的冷笑了聲,拿出平日做派,陰測測道:“你該感謝還有紀元楚兩人在場,否則,這等偏僻之地,我弄死你都沒人知曉。”
嬴辛目視四方,忽而彎起眼睛。
“有道理。”他道。
隨後視線落在後方兩人,低笑說了句,“你們一起好了。”
趙黔還沒明白意思,嬴辛睫毛輕輕一掀,露出冷瞳的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如插翅難逃的網撲麵而來。
趙黔呼吸一窒,下意識想要逃跑,腿腳全被束縛了般,定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兩步之遙,嬴辛笑著看他,像在看一隻黔驢技窮,正垂死掙紮的螻蟻。
看了看,他腳步微動,似是想要近距離觀賞。
想到聖地傳聞,趙黔瞳孔驚恐地縮了縮。
“叮——”
驟然一聲脆亮的鈴鐺聲,打破了窒息的寧靜。
緊接著,便是清脆愉悅的“鐺鐺~”“鐺鐺~”聲。
嬴辛止住步伐,臉上笑意消失殆儘。
少年變得生性不愛笑似的,眉眼陰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眾人循聲望去,視線落在嬴辛腰扣係著的一個墜飾——敲木魚的光頭小和尚。
仔細看,木魚是鈴鐺。
隨著小和尚敲動節奏,發出“鐺鐺”的輕快脆響。
與此同時,嬴辛四周靈氣環繞,將他包裹起來。
這是召喚鐺。
有人在施法喚他離開。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所有人從莫名的恐懼拉了回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恍然做了場夢。
神智恍惚的趙黔回過神,發現鈴鐺,陡然大笑起來。
他冷冷嘲諷:“像拴狗的鈴鐺。”
紀元楚:“好想要。”
紀元楚:“......”
他瞪向了趙黔,一臉不悅,趙黔默然。
另一邊,嬴辛消失在原地,落在南山峰一座瀑布岸邊。
此地是朝歲白日發現的風水寶地——
仙水簾瀑。
簾瀑邊的棧道間,架著座有結界的木屋,四季如春。
轟隆水聲震耳欲聾,嬴辛看向屋前點著孤燈,臥在藤椅上的身影。
水珠飛濺,朝歲晃了晃緋袍下的白皙手腕,一條紅繩係在上麵,中間綁著與他腰間相同的木魚鈴鐺。
“真方便。”
嬴辛緊抿了抿唇,審視朝歲四周。
茶水,滿盤離火果,暖爐,披衣,熏香......樣樣齊全。
嬴辛舌尖抵了下牙根,平和的嗓音才緩緩出來,“師叔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朝歲從桌上抽了本書,擲了去,“睡不著,勞煩師侄講講故事。”
嬴辛指骨收緊,險些把話本揚了。
“怎麼不過來,”朝歲指向身旁小凳子,“我還給你準備了坐處。”
嬴辛站在原地。
半晌,在朝歲注視下,他斂了斂黑眸,翻開話本坐了過去。
“相傳在千年前,在十方聖地掌控三界的時候,一位聖地大能,收了三個弟子,大弟子天資聰穎,道法自然......”
結界將轟隆水聲阻攔在外。
少年嗓音清冽,入耳如山澗潺潺泉水,字字清晰。
本是無聊之舉,此刻倒真有幾分享受,朝歲愜意地閉了閉眸。
一炷香後,隨著他睫毛沒了顫動,另個清冽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完全靜了聲。
嬴辛陰森森看著熟睡之人。
靈海裡的係統:“......”救命啊,仙君快醒醒!
它覺得不妙!!
神識同樣在靈海的朝歲,略一沉吟,發現醒不過來了。
他好奇嬴辛如何做到的,透過領域,看到少年掌心浮現出一簇黑炎,低頭靠近了他。
黑色火焰照亮了雪白清冷的麵容,在躺椅上的熟睡身影,穿著緋紅長袍,青絲席地,逼近的黑炎映照間,他皮膚有種近乎透明的白。
嬴辛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他時間不多了,南山峰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他不允許血月焚痋的時候,有任何變數。
而沈白休......
“你說,他會不會把火呼在我臉上,燒的我麵目全非,神形俱滅。”朝歲詢問。
係統在靈海裡縮了縮。
魔炎離的太近,即便躲在此處,它也會受到影響。
“
如果是我的話,多半會??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沒人理,朝歲自言自語,“那這身體就死掉了。”
係統幾近崩潰。
它命真苦,真的。
本就極難攻略的陰鬱大反派,攤上個喜歡在雷區蹦躂的仙君,一點都不好好做任務!
朝歲看向角落瑟瑟發抖的靈團。
這是係統本體,此刻像個棉花球,嚇得開始不自覺吸四周靈炁。
朝歲伸手拍了拍嚇癱的軟團子,邊安撫,邊讓它把吸進去的靈炁吐出來。
“開玩笑而已,他不會動手。”
係統不大相信,嬴辛分明是看死人的眼神。
朝歲揪起它,往外懟了懟,係統這才發現,逼近朝歲的危險黑炎已經退去。
可沒等它鬆口氣,就看到嬴辛咬破手指。
任殷紅血珠流了會,他將指尖,慢悠悠放在了朝歲唇間。
微微一蹭。
試探過後,他彎起嘴角,從那蒼白唇瓣重重擦過。
血頃刻染了上去。
係統心間一梗。
這是——
“嗜我之血,以我為道,尊我之令,以我為王.......”
比它想象中還快,不僅黑炎誕生,嬴辛還學會了操控人心,他在將朝歲變成任他控製的傀儡,係統遍體生寒。
好陰狠的心!好險惡的人!
魔頭果然是魔頭,朝夕相處多日,縱仙君有不妥之處,鬨騰煩了些,也不必如此狠辣吧!
虧它還教仙君給他買好看的衣裳發飾,厲害的佩劍法器,屋裡擺放準備教他的法術卷軸......
終究是錯付了!
係統淚眼汪汪向朝歲望去。
仙君一定傷心極了。
係統回過頭,卻瞧見靈海裡,一直懶洋洋的俊俏神魂,竟難得打起了精神,流露出絲絲興奮。
係統:“?”
第一次做傀儡的朝歲:緊張。
*
清晨破曉時分,天邊一縷曙光穿過縫隙,落在木屋床上的青年身影。
他烏黑睫梢微顫,緩緩掀起。
仍是平日模樣,一片清明,隻是若有人能望進眼眸深處,就會發現那有縷朦朧黑煙。
“師叔醒了。”
朝歲看向說話的人,在床邊守了一夜的少年,笑容明朗無害。
朝歲沒有回應,安靜坐著。
嬴辛眼神微變,片刻之後,他終於有了動作,試探性地,歪著腦袋湊近朝歲,斜側自下而上的視線,細細打量著他。
朝歲嘴角險些翹起。
視線中,第一次施展傀儡術的少年,竟像隻好奇的小靈寵,毛茸茸湊近腦袋看他。
似是覺得四周沒有危險了,那雙褪去偽色的黑眸,出奇的亮堂。
朝歲任他打量,隨後抓住某個空隙,四目相對——
係統在靈海瞬間陷入沉默。
朝歲:“說話。”
短暫沉寂後,係統發出石破天驚的叫聲,“啊啊啊啊——”
它是愚蠢的:“而你,我的仙君,你是真正的神!”
朝歲在靈海的神魂,看著狗腿子似的繞他打轉的係統,支頤問:“如何了。”
係統激動的快要落淚:“好感已經拉滿了!”
它從來沒想過,還能這樣反向操作。
原來仙君心裡,還是惦記著任務。
少年天性涼薄,就算有人為他擋刀死在麵前,那雙淡漠的眼,也不會泛起多少波瀾。
想要奪得好感,難如登天。
現在不同——
無論過往恩怨,與嬴辛而言,朝歲現在變成了自己的傀儡,不僅可以給予信任,還把他歸為了自己所有物。
即是自己的,他對‘朝歲’的好感瞬間轉負為正,且頃刻間,來到了最大值!
朝歲斜斜挑起的俊眉,流露出一點兒大尾巴狼的得意。
他沒係統想的那般多,隻是想偷個懶,哄小孩太難,哪有騙小朋友容易。
一直挨揍的小惡狼,終於舍得亮亮爪牙,把他變成‘自己人’了。
可喜可賀。
朝歲神魂起身。
任務完成,收拾收拾走了,朝歲極具儀式感的,用指尖撣了撣衣上不存在的灰塵。
係統見狀:“仙君去哪。”
“任務完成,當然是回去渡劫了。”
係統啞然:“好感值沒到一百。”
朝歲微眯起眼,“不是拉滿了嗎。”
“是滿了,達到了他對任何事物好感的頂峰!”係統解釋道,“但好感值沒到一百......”
朝歲:“那現在多少。”
係統報了個數字,朝歲險些以為聽錯了。
“多少?”
係統重複了遍:“七。”
朝歲:......?
麵對投入百分百信任,相當於自己分身的傀儡,好感值才七……猶如正常人看路邊花草的水平......
那一直以來,其他人在他眼裡,是什麼。
路邊垃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