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穿成柔弱小師叔 封空 12305 字 3個月前

星月穿過窗邊榕樹,碎碎點點的光落在嬴辛臉上。

一群灰色長袍的人影來來往往,猶如傀儡,麵無表情地在一片藥圃裡,搬花運草,搗弄草汁。

空氣中彌漫著微澀的藥草味。

嬴辛與塊石頭綁在一起,睫毛微動,安靜審視著四周。

這些灰衣人像看不到他,忙著做自己的事。

灰影中,穿著唯一鮮豔衣裳的身影,站在一株含苞待放的並蒂曇花前。

江宴俯身打量片刻,不緊不慢地撩起袖子。

冷白手腕露了出來,他握住匕首反手一割,鮮血滴滴答答,澆灌在其中一朵花上。

下刻,兩朵曇花,在月光中緩緩綻開了。

一朵血紅,一朵純白,妖異又聖潔的在清風中搖曳。

嬴辛眼神微變,深深看了一眼江宴。

這是隻記載與古籍中,早就銷聲匿跡的奇花,仙鬼曇。一朵令人談之色變的劇毒邪花,一朵令人趨之若鶩的療傷聖花。

此地除了仙鬼曇,還有許多奇花異草,這巫幽門使者,不止會痋術,還會藥毒。

察看完藥草,江宴似乎終於想起了人,朝他看去。

與在外裹著黑袍,氈帽遮臉的模樣不同,江宴在自己的地盤,打扮的格外顯眼。

他穿著果綠色的長袍,遠遠看著,像春來柳枝長出了嫩芽,整個人充滿了生機。

他右腕帶著五顏六色的珠玉手鏈,腰間束著四寸寬的墨色腰封,封邊掐著一圈金線。這人還在發間編了許多辮子,長長垂下,每根辮子都綴了幾片小草葉。

江宴臉上掛著笑,緩步走到嬴辛身前。

拋開那不懷好意的譏笑,他其實有張不錯的臉,是出挑的男生女相。

五官陰柔精致,眉細長,眼清朗,看不出是個作惡多端的邪道中人。

相反,更像是備受寵愛、天真無邪的世家少公子。

但年輕男子臉上的惡意,不加掩飾。

“喜歡這東西,你幾歲了,蠢鈍到這地步。”江宴站在嬴辛麵前,嘲諷地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蘆。

嬴辛看了眼他,沒說話。

江宴不喜歡唱獨角戲,見嬴辛不理他,臉上的假笑消失,他陰著臉蹲下身,用糖葫蘆在少年手臂輕輕一敲。

“不會說話是不是。”

下秒,那糖葫蘆化作布滿尖刺的妖藤,纏繞上嬴辛胳膊。

密密麻麻的刺紮入,頃刻,嬴辛衣袖潤出一片深紅,妖藤越顫越緊,尖刺像隻野獸鋒利的齒牙,要將他手臂咬碎般。

嬴辛睫毛顫了下,臉色發白,看到這幕,江宴終於滿意的嗬嗬笑了起來。

他緩緩捏住嬴辛纏滿妖藤的手臂,烏青的指尖稍稍用力,聽到吃痛的悶哼。

“疼嗎,可不能怪我,會相信這種東西,隻能怪自己太蠢。”

江宴愉悅笑著,指骨加大力道,似乎想將嬴辛手臂完全廢掉。猶如萬千

的針紮入血肉,嬴辛臉色蒼白如紙,長長的睫羽低垂著,遮住了那雙黑眸。

知道得想辦法自救,嬴辛揚起嗓音,微啞道:“我有個問題。”

江宴手中動作不減,笑意深深:“說。”

嬴辛忍著疼,側首看向在一堆奇花異草中,顯得格外平凡的小黃花,“你也喜歡月見草。”

江宴:“怎麼,你也喜歡?”

“不,”嬴辛冒起冷汗,勉強扯起一抹笑,“我隻是在葉草師叔那,經常看到罷了,他應該很喜歡。”

收緊的妖藤一頓,江宴手指力道停了下來。

他鬆了手,臉上的笑意如陣輕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略帶迷茫的怔愣和錯愕。

那雙盯著嬴辛的烏瞳,微動了下:“有嗎。”

“當然了,”嬴辛緩聲道,“江葉草師叔素來喜歡養些花草,在宗內,有整座山的藥圃,不過種在他庭院的,能日日看到的,卻隻有夜晚才能盛開的月見草,因是凡草,弟子間還經常說起此事。”

江宴的手緩緩垂了下來,整個人遲疑不定,半晌,像是不敢相信般,再次求證。

“你沒騙我。”

嬴辛瞥了眼血跡斑斑的衣袖,清雋眉眼,漫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

“我騙你做什麼,此事全宗上下都知道。”

江宴眼尾睫毛格外長,此刻輕輕煽動,低著眉,一時好似沒了話,他這副姿態,竟有幾分意外得到糖果,不知如何表達欣喜的孩童表現。

“還有嗎。”許久,他問。

嬴辛看著那正常起來,細看與江葉草眉宇有幾分像的輪廓:“比如。”

江宴沒有開口,隻陰沉看了他一眼。

嬴辛聳肩:“我記得,江葉草師叔很愛護那些月見草,有次師尊不小心踩壞了幾株,還被冷聲斥責了,那是我第一次瞧見,師叔對師尊冷臉。”

嬴九囂的師尊,自然是江葉驊了。

江宴起身,踱步在嬴辛麵前走來走去,發間細辮帶著小草葉搖搖晃晃。

雖在極力掩飾,但他正歡喜的不知所措。

嬴辛微微歪頭,仿佛再蒼白的臉色,也妨礙不了他看戲的興致,那黑眸深處,藏著一絲冷冷的嘲諷。

就在這時,暗影穿過一扇門,提燈走近,行禮道:“宮主,門主讓你過去。”

江宴咬著指甲,像是回過神:“知道了。”

他常年與蠱痋毒草打交道的手,中毒了般,指甲蓋烏青,但意外的很乾淨,修剪的圓潤整齊。

“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嬴辛道,“為何抓我。”

江宴此刻心情很好,連帶看江葉驊這個徒弟,都順眼了不少,“誰讓你是最好的誘餌,抓你,自然是因為有人會來救你。”

嬴辛一哂,試圖講點實話:“那你要失望了,江葉驊與我徒有師徒之名,他並不會親自來救我。”

“江葉驊算什麼東西,”江宴先罵了句,隨後瞥了眼他,“說的是沈白休。”

得到個更荒誕的答案,嬴辛表情淡了下去,冷笑一聲,靠在身後的石頭上。

這人真有病。

嬴辛心間煩躁,將眼睛一閉,不一會兒,腳步聲去而複返,以為是江宴,直到對方走近,他才若有所感地睜開眼。

在炤華城酒樓見過的男子,巫幽門主。

“你真讓我失望,”來人歎息似的說,臉上卻沒有任何波動。

嬴辛皺眉,在酒樓裡不適感再次湧現,魔源在體內顫動,一種想要毀滅眼前一切的戾氣與躁意,令他血液灼疼。

嬴辛緊盯著來人,黑眸注視著那身紫袍,忽而,意識到什麼。

巫主嘴角冷笑:“記起來了。”

嬴辛語氣莫名:“是你。”

巫主抬起烏靴,眉眼冷漠地踢了踢困縛少年的繩子,紫色火焰刹時將妖藤燃燒殆儘,“你降生時,我曾施下一縷九幽業火護你周全,結果你為了兩個欺你,戲弄你的奴仆,將業火交出,愚蠢。”

嬴辛麵無表情道:“我不會再上當了。”

“是嗎,”巫主淡聲,“那你為何會出現在此。”

少年胸膛突地起伏了下,嘴角緊抿了抿。

“聽到師叔對貔貅說,要出門買好東西送人,轉眼發現,他竟然拿著最喜愛的東西,出現在了自己的窗口,”巫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意外之餘,高興的得意忘形了吧。”

嬴辛垂著眉眼,麵色陰沉。

“換做之前,你第一反應該是厭惡、猜忌......”巫主視線低垂,注視著一言不發的少年。

“什麼改變了你,命脈處的青蓮麼。”

嬴辛霍然抬頭,對上似笑非笑的眼眸。

“喜歡看漂亮的東西?”

嬴辛黑瞳冷沉,巫主低眉轉了轉玉扳指,忽而充滿興致地問:“你覺得江宴如何。”

嬴辛拔起一株靈草,揉碎覆在血淋淋的手臂上,眼簾低垂默無表情道:“不相熟。”

他對那個連情緒都控製不了,隨時要犯病發瘋般的人沒有興趣。

巫幽主:“是麼,但他體內有一樣東西,你應該熟悉......”

斑駁樹影,紫袍身影薄唇勾動,嬴辛敷藥的手一頓,淡漠的嗓音隨著沙沙寒風,傳入耳中。

“都有魔源,”那聲音詛咒般道,

“隻不過,他隻有微末,是我種入他心間的。

而你,天生占滿,會更變本加厲。”

“現在,你覺得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