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在人間。
……
村裡的婦女們,聽見動靜找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陳逸把這片埋屍地的樹都砍伐了個乾淨,暴露在陽光下的女性屍骨足有七具,一些時間久遠,埋在更深處,和碎掉的骨頭,也不知道總共多少,還需要後期的清理。
兩位隊長一邊刨一邊罵,就是這些人性的殘忍,才會讓那麼多的詭異在這個時代複蘇。
想想過去遇見的每一個詭異,大多都是無辜的人,卻換來的不得好死。
雖說陳逸堅持,死者隻是詭異誕生的溫床,真正製造詭異的還是活人溝壑難填的欲望。
可要是大家都能和和氣氣地活著,又哪來那麼多要人命的東西呢?
埋屍的照片已經通過手機發了出去,不用想,會引起多大的反響。
總之在一群村婦鬨事,想要破壞現場的時候,龐曉磊帶著人從天而降,有一個算一個的,把人都帶走了。
作為嫌疑人,這次離開可都戴了手銬,走的垂頭喪氣,六神無主。
村長母親離開的時候還試圖辯解:“都是我,是我和他爸做的惡,我兒子他一點不知道,他是受過教育的,這次報警還是他的主張,他是無辜的,抓我們就行了,他那時候還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陳逸不再管活人的審訊這一塊,看著已經偏西的日頭,神情凝重。
龐曉磊把最後一個人戴上手銬,讓他們先走,來到了陳逸麵前:“今天晚上就辛苦您了。”
陳逸搖頭。
龐曉磊看了一眼陳逸沉重的臉色,也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才離開。
殺人的詭異還沒有消滅,山上不能留人,不能再出人命了。
但是埋屍現場需要保護,預防現場被破壞,所以山上必須留人看守。
這個人,非陳逸不可。
隻有他具備橫推詭異的能力。
就是吧……陳逸也有點害怕。
那麼多屍體,換誰不害怕啊?
可偏偏能留下陪他的人有限,他現在正忐忑,哪還有彆的表情。
龐曉磊帶著護衛隊員,押著一群嫌疑人,在夕陽裡下了山。
山風襲來,淡淡的涼意舔著露在外麵的皮膚,陳逸看了一眼孫隊長,清楚地看見了孫隊長歎出的一口氣。
繼而,訕笑道:“又要防人,又要防詭,宗主有什麼計劃?”
陳逸能有什麼計劃,反問:“孫隊長會怎麼處理?”
孫隊長想了想,說:“這樣的凶地,一般人可不敢靠近,更何況這裡還鬨詭,深更半夜的真要敢來,不是個狠人,就是作死的。
我倒是覺得不用一直在這埋屍地盯著,畢竟吃人的詭異還沒消滅,人命大過天,也不用太過在意,小龐走的時候,帶足了證據,足夠這些罪犯在監獄裡懺悔餘生。
所以關鍵還是那個吸血的千年僵屍,就靠宗主你了,我能靠這個勉強自保就行。”
孫隊長拍拍手裡的製式武器:劍,笑。
夕陽在兩人重新回到村裡後,斜到了山的後麵,正一點點沉沒。
不大的小山村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剩下些家養的牲口,還有條走村串巷的街溜子狗,偶爾在巷道裡一閃而過。
陳逸他們住進了村長家裡。
這個位置可以看見後山那片林地,又能暫時遮擋夜風的淒寒,他們隻在客廳逗留,除了開了盞屋裡的燈,沒動這屋裡任何東西。
就連水都是龐曉磊帶上山的礦泉水,再一人來一份自熱嗨火鍋。
不僅僅是公職人員的紀律問題,關鍵是膈應。
這村裡的人,都爛透了。
埋在土裡的那些骨頭恐怖吧?泡在水裡,深埋在地上,蟲爬鼠咬。
可在陳逸心裡,遠遠及不上這些雖然活著,卻已經從裡往外腐爛的人。
沸騰的水,加熱著濃香麻辣的火鍋,屋裡飄起濃鬱的牛油味。
孫隊長滿眼垂涎:“好久沒吃火鍋了,在宗門裡吃的也清湯寡水的,還是出來出任務好啊,有火鍋吃!怎麼的,沒胃口吃不下?”
孫隊長撕開筷子,打開盒蓋,透著幾分優越感,嘿嘿地笑:“詭異汙染那滿地的爛肉都能克服,死了的人又不能活過來,我認識的那些法醫,都是可以在解剖台邊吃紅燒肉的狠人,不說咱們到他們的程度,該吃飯的時候還是要吃飯啊。”
陳逸沒有解釋,順著他的話,點了一下頭,也拿起筷子吃起麵前這碗飯。
孫隊長來了聊興,繼續說道:“其實這事也很好理解,不妥協的人都死了,活著的人隻能變成倀鬼,為虎作倀,既是反抗不了命運的妥協,也輸給了時間的玩弄。
那些年,科技還沒這麼發達,很多違法犯罪的事都被掩藏,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大山裡,總得做出選擇。
再說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牽掛,慢慢的也就重新站了立場,幫忙掩藏。”
孫隊長深深看向陳逸:“宗主可以把整個宗門上交國家,心裡肯定是有大正義,大丘壑,會難受也是正常。
我並不是為那些女人辯解,我隻是希望你能讓自己想開,畢竟20年前你才幾歲,這不是任何人的責任,是時代的責任。
我們能讓那些枉死的人重見天日,就已經是大功德。
相信我,現在這種事已經很難再發生了,普法一直在進行,又遍地都是高科技儀器,至少我親身感受,現在老百姓的日子比以前安全……”
話沒說完。
“汪汪汪!”
一陣瘋狂的狗吠,在寂靜的村裡響起。
陳逸和孫隊長同時停下筷子,警惕地相互對視。
自從“五師兄”的名號在宗門裡傳開後,就再也沒人敢輕視狗吠預警。
這樣的環境下,狗叫聲響了,不得不讓人多想幾分。
“來了?”
孫隊長有點緊張地問,這還是他修煉入門後,真正的第一次遇見詭。
陳逸搖頭。
“詭的臭味很明顯,來的時候你馬上就能分辨,可能是村裡的狗撞見了貓,或者是蛇進了村吧。”
孫隊長壓壓胸口,點頭:“哦,好的,彆在意,第一次都這樣。”
陳逸笑著,低頭又繼續吃了起來。
狗吠繼續。
味道還不錯,胃口也可以,主要是中午沒吃夠,餓的已經顧不上辣不辣的問題。
陳逸吃完最後一口飯,擦了擦嘴,正擰開礦泉水打算漱漱辣的發麻的嘴,就聽見“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嗚——”的山風在耳邊刮過,好像有人在淒涼的哭。
泥土裡埋著的累累白骨,遙望家的方向,流下血淚。
樹影婆娑,月色清冷。
頭頂上大片的紅雲裡,醞釀的血腥月台盤雖然在持續的逸散中,但隨著夜晚的降臨,也越發地清晰。
“咚咚咚!”
又是聲響。
隨後響起怯怯的聲音:“有,有人嗎?”
是活人。
沒有臭味是最好的解釋。
陳逸還不忘用望氣術看了一眼,門外是濃鬱的火旺之氣,不光是活人,還是正值壯年的男人。
孫隊長看陳逸沒說什麼,想想,蹙著眉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年輕男人。
年輕,不過20歲左右。
白淨,不是山裡人。
這個年紀,這個皮膚狀態,再加上身上穿著的衣服和價值不菲的鞋,很顯然是從城裡來的人。
隨後,陳逸和孫隊長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後,一個人正舉著手機說:“鐵子們,開門了,謝謝關心,不用風餐露宿,更不用連夜下山,有人說明這裡安全,鬨詭都是傳說哈哈!”
陳逸:“……”
孫隊長:“……”
之前說什麼來著?在法律意識加深,高科技輔助的當前,老百姓活的都比幾十年前安全太多。
隻是,這可不包括自己作死的人。
孫隊長沉了臉。
“大半夜的,你們跑這兒來乾嗎?”
屋裡光線不足,孫隊長膀大腰圓,在陳逸麵前老實憨厚,還有點二,但這看不清楚的臉一板著,見過血的戾氣就排山倒海的壓了過去。
他帶隊麵對詭異,向死而生,氣勢冷厲,個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馬上就變了臉。
就連正對著手機直播的年輕人,都緊緊地閉上了嘴,緊張看著孫隊長,連呼吸都輕了。
“問你們呢?大半夜的遙哪兒跑?命就這麼作踐!?”
孫隊長恨鐵不成鋼,這山裡死了那麼多人,還鬨詭,怎麼就有年輕人非得在死亡線上蹦躂,讓為了保護就這麼些人犧牲的隊員,情何以堪!
“說話!!”
一聲吼,震的個人渾身一顫,當前的一人聲若蚊蠅地說:“抱,抱歉,打擾了,我們這就下山……”
個人一見麵就被吼了一頓,哪還有借宿的想法,當時就想走了。
“把人留下。”
這時,屋裡傳來另外一個男聲,“天黑了,下山不安全。”
聲音清潤乾淨,發音標準沒什麼口音,不像這大山裡村民該有的腔調,但個年輕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興奮了起來。
走在後麵的年輕人還把手機往上抬抬,貼近自己的臉,對著鏡頭擠眉弄眼,一副成了的表情。
果然,屋裡說話那人的分量更重。
開門的男人沒怎麼遲疑,就讓開了進門口,屋裡昏黃的燈光照在他凶戾的一張臉。
直播的年輕人找了個角度將這張臉拍進鏡頭,引得直播間裡的觀眾“哇哇哇”的尖叫。
【殺人犯的臉!】
【山村、夜晚、唯一亮燈的屋子,和兩個男人,啊啊啊啊!好可怕!】
【大寶不行咱們還是走吧,賺錢也要有命在啊!】
【雖然知道是劇本,但挺刺激的,爺有賞。】
【清風雨露打賞主播一個火箭。】
【小青打賞主播一支玫瑰。】
【林子大了我有鳥打賞主播一個火箭。】
走在後麵直播的年輕人,網名叫大寶,雖然看似耷眉聳眼的進了屋,卻在臉拍進鏡頭的瞬間眉飛色舞,還偷偷比了一個“V”。
快速的和直播間網友互動結束,大寶這才得了空抬頭觀察環境。
越看越心驚。
隱約生出些後悔的情緒。
隨後,他看見了坐在晦暗房間裡,沙發上的年輕男人。
模模糊糊的,隻覺得氣質特殊,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尤其是那雙眼睛,即便看不清楚那張臉,卻依舊能看見那是一雙很黑很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