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裡鼓出血絲,想要發出聲音,質問或者喊人。
可即便他用儘了全身的力量,也無法發出一絲的聲音。
最終,他隻能像一隻嚇得瑟瑟發抖的鵪鶉一般,被人很不客氣的,一把抓住肩膀上的衣服,提領了起來,走向破開一個大洞的牆壁。
就這樣在自己的地盤,自己最安全放心的安全屋裡,在自己最信賴也唯一可以求助的秘書注視中,一步步被帶離。
對方顯然並不想解釋,也沒有興趣聽他說話。
就這樣沉默著,一步步地離開。
直到走到通道的儘頭,奧山姆的大長老隻覺得眼前一花,再一回神,他就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應該是一艘船。
船上有畫舫,輕紗妙曼,廊柱精致,雕梁畫棟的細節,有著極為濃鬱的大夏風格。
為什麼會在船裡?
他們是要去海上嗎?
就在奧山姆大長老看見甲板上,三個眼熟的老頭,和他用著同一種頹然的姿勢,很不優雅地直接坐在地上的時候。
奧山姆大長老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等等,這難道是大夏守夜人乘坐的那艘飛舟?
所以,這個人是大夏守夜人?
可他沒有穿戰服啊?
不,就算是,他也不會穿的。
對一國領袖動手,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不會有人以國家的名義出手,國與國的拉扯,也從來不是一刀切那麼簡單。
所以,這是報仇嗎?
奧山姆大長老心裡忐忑,但到底看的通透,這裡三名同僚加上自己,都是參與到對大夏實施核打擊的成員。
他們既然被抓在一起,就不會輕易殺了他們。
但這個人,想要乾什麼?
還是說,大夏想要做什麼?
目光落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即便沒有感受到他的殺意,但這位過去就是打個噴嚏,藍星都要顫抖一下的大國首領,還是感覺到了畏懼。
他甚至不敢將目光,在對方的身上停留更多。
他願意當最溫順的俘虜。
就在這時,背對著他們的人,突然在船上消失了。
壓製他們不能說話和動的壓力,似乎消失了一點,奧山姆大長老發現自己似乎可以發出一點聲音。
但保命的本能,讓他依舊選擇了安靜。
一分鐘後。
大夏的這個年輕人再度回來。
這一次他的手裡拎著的是不久前才默契一笑過的議會長。
就像拎著一隻鵪鶉,被年輕人提在手裡,到了甲板上,往前麵一扔。
於是這個過去總是提倡優雅,總是依靠著家族的勢力,對他施壓,幾乎等同於奧山姆幕後皇帝的老東西,就這麼被狼狽地丟在了地上。
視線對上。
奧山姆大長老迅速整理心情,對議會長露出一個同命相連的悲苦表情。
那之後,這個大夏人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他們依舊被一種奇怪的能力壓製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隻有勉強轉動的眼珠子,一廂情願地交流著。
他們或許在飛舟上停留了很久,也或許隻有一會兒。
沒有更多的同僚被抓過來,這多少有點遺憾。
大夏人始終背對著他們,以一種決絕的姿態。
從心理學上,這樣的舉動反而證明這是一個容易說服,性格偏軟的人。
可惜,對方拒絕的態度明顯,並沒有給他們這些舌燦蓮花的政客們,任何發揮的機會。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對對方即將要做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可怕的猜測,未知才是最恐怖。
恐懼在他們之間,迅速地蔓延著。
多可笑,下達屠殺上億人的命令,老東西們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現在卻因為自己的生死,而害怕到快要哭出來。
就在這如死亡般的安靜中,飛舟終於停了下來。
奧山姆的大長老的視線,並無法穿過飛舟看清楚外麵,因而也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裡。
但他能夠感覺飛舟停了下來。
目的地到了嗎?
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麼樣結局?
熟悉的暈眩感傳來,沒等奧山姆的大長老,看清楚自己此刻在哪裡,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尖銳的東西硌著他,極為難受。
然後就是一股刺鼻濃鬱的硝煙氣息。
還有一種強烈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在身上,是燒熱的針尖嗎?在紮著他的皮膚,疼的他很想撓一撓,摳一摳。
接著,他昏花的雙眼穩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在一片焦黑的廢墟上。
這裡是哪裡?
“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將他們抓來的年輕人終於開口了,“不如接下來用你們的雙腳,走走看,看看這裡是什麼樣的地獄。”
接著,就在他們的注視中,這個年輕人咧嘴笑開,嘴巴、眼睛、耳朵和鼻子,流下殷紅的血液。
接著他臉上的肉開始發紅,像是煮熟了一樣,熟的都離骨了,悉悉索索的往下落。
眼珠子沒了眼皮的拘束,掉了出來,一開始還連著經脈血管,後來就連這些都腐爛了,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顆眼珠子滴溜溜地滾著,滾到了議會長的麵前。
在漆黑的廢墟上,黑白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
直至乾扁,萎縮,最後腐爛成一團爛肉,發出恐怖的惡臭。
議會長全程麵無表情地看著,一動不動。
或許也動不了。
但是就在他身邊的奧山姆大長老,總覺得在這濃鬱硝煙當中,有一股奇怪的騷味。
最後,這個大夏的年輕人,就在他們的麵前整個爛掉了。
花花綠綠的腸子從腹腔裡漏出來,裹著人體的組織液,散了地麵三五米遠。
死的不能再死了。
死的如此的恐怖。
直到這個時候,這些都快要嚇死的老東西,才終於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他們可以動後,第一個動作,就是連滾帶爬地遠離這一片爛肉。
然後在角落裡,大聲地嘔吐。
吐完肚子裡全部東西的奧山姆大長老,起身的時候,看見隻有議會長還站在原地,繃著他陰蟄遍布皺紋的臉,用著一種吃人的目光,看著自己。
奧山姆大長老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下掃了一眼,繼而又猛地移了回來。
接著,他聽見這位議會長說:“都吐完了嗎?告訴各位一個很遺憾的消息,我們已經死了。”
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腳都軟了一下。
還有人不服氣地說:“怎麼會,他說過我們隻要走出這裡就可以活下來。”
說這話的時候,這個人並不敢看那團爛肉。
他們走到這一步,並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也不是天真良善之輩,但死的這麼惡心恐怖的,確實是第一次見。
隻要想到那一地的爛肉和惡臭,剛剛壓下的惡心感,又湧了上來。
“嘔!”
然而,議會長隻是給了這個人一個同情的目光,隨後說道:“所以,這裡是哪裡?就沒有人想一下嗎?”
奧山姆大長老手指抽搐了一下。
在這樣明顯的提醒下,他猜到了。
但也有猜不到的,在恐懼和焦慮中充滿了攻擊性:“就不能直接說嗎?都什麼時候了,還要賣弄你的聰明?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議會長深深地看著這個人,長長歎出一口氣的時候,挺直的脊背彎曲了下來。
本就70多歲的人,一瞬間像是老到了百歲。
他臉色蒼白地環顧四周,然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10號基地的廢墟。”
10號基地的廢墟。
過去曾經進行秘密研究的基地。
就在今天,還被大夏守夜人長驅直入,圍攻過。
隻是現在……
“嘭”的一聲。
在他們親手確認丟下的核子彈中,化為了一片廢墟。
這地下,埋葬著數百名來不及逃出去的奧山姆官兵和研究員,還有會在這片土地上,停留很久很久,都無法消散的核汙染。
他們站在廢墟的中間,被他們親手釋放的核汙染侵襲進身體裡的每一寸。
活著,卻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在出現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都雙腳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
陳逸在高空,看著這些嚇到摔倒的老東西們,東倒西歪,蹣跚踉蹌的走在廢墟焦土之上,隻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他從來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他心軟,責任心很強,也不喜歡出風頭,比起稱王稱霸,他更願意在太平盛世裡,享受歲月靜好。
可這些人逼急了他。
逼急了一個老實人。
逼的他紅著眼睛,在那汪洋大海上,毀了11艘核潛艇,殺了上千人。
逼著他把一群無良老人,送到核廢墟裡,讓他們等死。
可就算做了這些破底線的事情,他依舊覺得暢快。
他無法想想,當那些核彈頭,在大夏的城市裡爆炸後,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連想都不敢想的畫麵,人類最基本的人性,這些人卻竟然能下達屠殺的命令。
他們還是人嗎?
不!
他們就是一群披著人皮的詭異,一群內裡已經徹底腐爛的行屍走肉!
綿延三公裡的廢墟,此刻除了偶爾從廢墟下麵探出,燒焦的斷手斷腳,已經再見不到一個活人了。
遍布荊棘般的殘垣斷壁,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淩遲這些還衣冠楚楚,穿著定製皮鞋的人,直至那鋥亮的皮鞋落上灰,被劃破,直至在他們的腳底碾出一個個血泡。
陳逸隻是沉默地看著。
還有他身邊的葉隊長,周欣和楚清河。
隻有他們看著。
那痛快又痛恨的眼神,與陳逸如出一轍。
耳機裡再次響起聲音的時候,葉隊長不得不將目光移開。
他按下耳機,垂眸聽著,然後看向陳逸,表情有點複雜。
陳逸問:“怎麼了?”
葉隊長說:“國內得到提前的預警,沿海城市都做了緊急疏散,超過93米的海嘯,首先抵達了海市,造成了一些財務損失。不過您放心,百姓都很安全。”
陳逸嘴巴張了張。
葉隊長急忙又說:“大長老代表國家感謝您,救了數以億計百姓的生命安全。”
說著,葉隊長將耳機遞給陳逸,示意大長老在通話那邊等著他。
陳逸點頭,鄭重地拿過話筒,聽著那邊溫聲親切的話語,最後大長老說:“……小陳,我和國家真心的感謝你,也知道你做出每個決定的時候,心情如何。放心吧,接下來國家的交鋒就交給我們了,你已經做到了超出我們想象的最好。
忙完了,就回來吧,回家。”
在這溫柔的鼓勵聲中,陳逸低落的情緒一點點地恢複過來。
通話結束的時候,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紅色的眼睛,狼狽抬頭的時候,其他人都避開了和他目光對視,好像不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麼。
最後,是葉隊長一把搭上陳逸的肩膀,說:“這是一場大勝!我們粉碎了帝國主義的陰謀!我們拯救了數億人的生命!我們還救回了我們的袍澤兄弟!”
他握拳揮手:“凱旋!!”
……
“大夏贏了?”
“是的,大夏贏了。奧山姆在自己的國土上,被逼無奈,丟下了核子彈。”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看來新的力量體係,在這次的交鋒中全麵獲勝啊。大夏一百多人的隊伍,就敢在奧山姆的心臟上動手,看來以後和大夏往來還要小心些許……再讓些利益也沒關係。”
……
“我不信,奧山姆會吃這個虧,那些老東西我再清楚不過。往自己國土丟核子彈不可能隻是為了留下那一百來人,他們一定還有其他後手。繼續查!不要錯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是!”
……
“報告,太平洋靠近大夏板塊的海域,似乎發生了地殼活動,最高峰值達到了93米,席卷了大夏的沿海城市。不過大夏似乎具備某種預測能力,他們提前六分鐘就拉響了警報,轉移疏散人群。還有布置在海岸沿線,人口密集區的守夜人軍團,成功攔了海嘯。具體人員傷亡,還不清楚。”
“這個海嘯來的蹊蹺,繼續查。”
……
各個國家的情報人員,本就將情報收集的焦點集中在“新舊力量”,最頂端的兩個國家。
自從確認大夏對奧山姆用兵,猶如雪花般的情報,就不斷彙聚在各個國家情報負責人的桌麵上。
敏銳者,大多已經從這複雜的情報裡,嗅到一絲是不對勁的氣息。
首先,大夏對奧山姆的10號軍事基地突襲,奧山姆突然決定往自己國土上丟核子彈,就已經很誇張了。
即便以要留下大夏這百人軍團為理由,勉強也說得通,但整件事,在事後的解析,都透著違和感。
緊接著,沒隔多久,大夏的沿海城市就被海嘯襲擊。
偏偏大夏提前六分鐘就得到了消息,並且迅速地組織人員撤離,並精準的對海嘯進行攔截。
“這種預判能力,不是說大夏做不到,但我總覺得這次的海嘯和奧山姆那邊的軍事行動有什麼關係。再去查一查。”
梵蒂岡第一騎士團的團長,諾曼·科爾曼,還沒有從大夏的“靈修學校”畢業。
雖然他知道,“靈修學校”能夠學到的東西很有限,也就比大夏在他們官方頻道公布的功法,更係統一些。
以及少數,在外界不流通的功法術法。
對於他這種天賦出眾,且見多識廣,並且有著自己的情報來源的人來說。
在“靈修學校”學習一個月昨天,他就差不多掌握了大部分的知識。
其實繼續學下去,除了浪費時間,並不能更多地提高他的戰鬥能力。
然而他既然成為了梵蒂岡在外行走的信徒,他考慮的就將不再是個人的得失。
而是更為長遠的……
在這末世裡,究竟奧山姆的理念更適合未來藍星的發展方向,還是大夏這個複蘇的古老民族,才是焚帝岡跟隨的未來?
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
這期間,他一邊在大夏求學,一邊參加焚帝岡的工作,甚至還參加了好幾場藍星峰會,見到過大夏和奧山姆的大長老。
而且他相信,這種考較並不僅僅隻有他在進行,事實上藍星絕大部分國家,都隻能做選擇,而不具備登頂爭霸的資格。
當然,他們的投票和支持,也是這些超級大勢力,能不能夠最終站在最高處的助力之一。
總之,當諾曼在看過那一份份送過來的文件,並且在敏銳地察覺到異常後,他要求繼續追查下去,不放棄一點蛛絲馬跡後。
在淩晨四點。
諾曼聽著城市遠方,一晚上都沒有停歇,呼嘯而過的救護車鳴笛聲,打開了最新送到他的手裡的情報。
接著。
他的手一抖。
手裡的東西差點因為恐懼,而無法拿穩,掉落在地上。
什麼!?
就在三個小時前,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和死神擦肩而過?
奧山姆竟然出動了19艘核潛艇,對大夏進行了核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