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出現在了京城眾人的眼中。
他的排場很大。
赤金香爐開路, 那條街上即使沒有見到他白衣出塵的風姿,也能夠嗅聞到他所留下來的香氣。
白雲城主葉孤城,飛仙島的主人,他的氣質與他的劍一樣, 讓人懼怕, 他的到來如同君王巡視著他的宮殿。
而萬梅山莊,人稱劍神的西門吹雪, 他渾身散發得冷冽如同沒有劍鞘的劍刃, 鋒芒畢露。
同樣的天之驕子,同樣的天賦異稟, 又是同樣的白衣,而就在今日他們之中,就會決出一個天下第一來。
贏家天下第一, 名利皆收。
敗家或死或消亡,但都與圍觀的群眾無關。
他們想要的是勝利, 是他們所支持的人的勝利。
天逐漸地暗了起來。
京城冬日與江南不同, 江南的冷像是躲在暗處的刺客,無所遁形,又冷不丁地給人一刀。
濕冷潮濕,沒有冬日的象征,卻處處充滿著埋伏。
京城的冷, 是光明正大,引人上鉤的冷。
花滿樓很喜歡京城的雪, 來到京城的第一日, 是漫天飄飛的鵝毛大雪來歡迎他的到來。
而不知多少人期待著月圓之夜,自從天色開始暗沉下來,也逐漸飄起了雪花。
雪下得不大, 一直斷斷續續的。
“容白,你真的不要再勸勸嗎?”
他們在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客棧裡,溫好的酒散發著濃重的酒香飄蕩在鼻尖,但是此刻卻無人欣賞。
陸小鳳剛剛問完這一句話,緊接著又自嘲一聲:“是我太不願意承認了,現在彆說你再勸一勸,即便是葉孤城和西門吹雪二人想要反悔,恐怕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因為有不知道多少人冒著違反朝廷律法的風險來賭一場鯉魚跳龍門。
而這一場賭局的關鍵人物,自然不會讓他們就這麼放棄。
容白被籠罩在一件大紅的鬥篷裡,顯得她格外的嬌小,像是剛從土壤當中冒出來的嫩芽。
她隻是一朵花而已,當然受不了京城這麼冷的天氣。
縮在溫暖的室內才是她的常態。
但是沒有辦法,為了天下第一她須要出來活動活動。
這可能就是如果不能最強,那就永遠不能得到自由的真諦。
她聽了陸小鳳的自問自答,沒有說話,含笑看著站在窗邊的花滿樓。
陸小鳳隨著她的視線往花滿樓身上看過去,花滿樓係了一件玄色的鬥篷,上邊繡著一朵碩大的白色花朵,分辨不出來是什麼花樣。
他極少穿深色的衣衫,但即便穿了深色在他身上也如一塊沉甸甸的墨玉。
這時候的花滿樓正在伸手接著天邊飄過來的細碎白雪,臉上掛著的笑容平和而柔軟。
昏暗的天如同柔了許多墨汁的紙絮,即將麵對的是貪婪的金錢,還有刀光劍影,但花滿樓。依舊會為了不常見的雪而感到欣喜。
即便他看不到,但是他能夠感受得到。
“小白,你看,雪。”
雪在他的指尖融化成為水珠,陸小鳳就看著容白緩步上前將他指尖上的那一顆水珠觸碰在唇瓣上。
花滿樓的耳朵紅了。
卻沒有任何的反抗,臉上的笑容還更大了一些。
陸小鳳敢說他和花滿樓,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朗的笑容。
“我還在這兒呢,你們注意一下。”
陸小鳳十分艱難地將視線從容白身上移開,匆匆忙忙的滿飲儘一大杯酒,感受著自己胸膛內的劇烈跳動。
忍不住地閉上眼睛,暗歎道:“彆跳了,彆跳了,到底跳個什麼勁兒。”
——還是跳一跳,但是不能跳得這麼快。
原先隻是不想拋棄自由,現如今即便是想回頭也沒辦法回頭了,畢竟——朋友妻不可欺。
即便他不清楚容白和葉孤城發生了些什麼,但他尊重容白。
就當是一個至交好友,就已經足夠了。
“咦,這裡有人嗎?我怎麼沒看到。”容白輕笑,臉上笑意豔豔,紅色的衣衫顯得格外的活色生香,十分生動。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的聲音從客棧下頭的街道響起,在包廂內的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外頭。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起來,滿滿的圓月,緩緩上升。
“咱們走吧。”
容白說道。
不論如何事情總歸在這一個日子當中了結。
——天下第一。
——她想要成為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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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葉孤城怎麼還不來?”
“西門吹雪早就到了,葉孤城該不是害怕了,所以不來了吧,我可全部壓的是葉孤城!”
“不會吧,再怎麼說白雲城主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可他就是沒來,大冬天地把咱們放在寒風當中吹吹。”
“我看啊,葉孤城就是害怕了,這次贏的一定是西門吹雪。”
“.......”
這些言論還隻是混進皇宮裡的幾十人七嘴八舌地說著.陸小鳳和花滿樓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不論如何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是他們的朋友,而這些來湊熱鬨的人無非都是為了利益,他們牽掛的不是兩個人的生死和勝利,他們牽掛的是他們壓在這裡的賭注。
財帛動人心,何況隻是發泄幾句臟話。
“陸小鳳,你看人數是不是多了起來。”花滿樓側耳聽著,覺得聲音異常的嘈雜,根本不是朝廷限製的20人所能發出來的聲音。
陸小鳳點點頭,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