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乃是京都第一歌舞樓, 是世家貴族、京城的公子哥追捧之地。
這地方比青樓勾欄院要高貴很多,裡麵都是些淸倌,彈彈琴跳跳舞,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精通者甚多。
一個個打扮得和富家小姐般漂亮, 但又沒有富家小姐那般莊嚴,多了幾分趣味。
雖然是歌舞樓,但標榜著是酒樓食樓,不過來的多半不是食客, 都是一字千金的公子哥。
奚容到了樓下的時候,一股子女人的香粉味撲鼻而來, 他心裡有點兒膽怯,但是來都來了, 要是不去更要被金鐘寶笑話。
可是到了一樓, 支魈都被攔了下來。
來天香樓的公子哥都不帶小廝上二樓,一來是這些小廝可能是家裡的眼線, 貴公子們之間的玩樂怎麼可以讓他們知道?回去告狀那不得一頓訓斥?二是上麵幾乎都是身份高貴的人,奴才是下人, 要是起了衝突可能會照成貴公子們的傷亡, 為了少點打架,小廝一般是不上去。
但是主子非要帶, 也是可以的,這並不是規矩,隻是潛規則而已。
奚容是特彆想讓支魈上去,他一個人很沒底, 但是他又好麵子極了, 金鐘寶說:“怎麼?還看你那狗奴才?你該不會還要把他帶上去吧?”
奚容隻稍微掃一圈就看到貴公子們都不帶奴仆, 他要是帶支魈,會不會顯得很孬?
這恐怕還是天香樓的規矩,他第一次來不清楚規矩就做得怎麼出格,這邊好多都是世家公子,說不定他膽小怕事孬貨的名聲就要被傳出來。
奚容對支魈說:“你在一樓等著。”
支魈湊近奚容,小聲的說:“奴才已經打聽好了,天香樓沒有不讓奴仆上去的規矩,奴才可以跟著少爺上去的。”
奚容冷著眉說:“少說廢話,讓你等著就等著!我是不敢一個人去嗎?”
支魈不說話,眼睜睜的看著奚容就這麼上去了。
他那個表哥顯然不懷好意,每次見麵都會讓奚容氣得要命,可奚容偏偏就是被他套得死死的。
他在一樓緊緊盯著,一雙眼睛跟著走,清清楚楚看好了奚容的路線。找了的合適的位置等著,要是要有什麼事可以第一時間上去。
如果奚容可以帶他上去就好了,而奚容不帶他就上不去。
他隻是個奴仆。
......
金鐘寶很有錢,出手就是大手筆,一行人去了三樓的一個大包間,以金鐘寶為中心的紈絝跟著他身後,足足七八人,金鐘寶微微垂著頭和奚容說話。
貴公子們無論在哪裡都避著金鐘寶,這人橫得要命,連忙是走了,不敢回看,但是今天好些人回頭看了。
悄悄的交頭接耳,“那小公子是誰啊?”
“長得真好看。”
“氣度和穿著是名家世很好的貴公子,也是金世子的人嗎?”
“金世子一直和他在說話,他愛搭不理的,怎麼回事?金世子也不生氣。”
三樓天字號房,張鶴剛好掀開簾子,往下一看就看見了奚容。
狹長的眼眸一跳,往前兩步去看,的確是奚容。
後邊有人問:“怎麼了?”
張鶴微微搖頭,“沒什麼,殿下,我們進去吧。”
一樓圍起來的場地中心有公共表演,二三樓的人都可以看,但是像金鐘寶這樣的出手闊綽的紈絝不屑看那些,他手一揮,自己家似的,“叫兩個人來彈琴解悶。”
奚容看著他,“金鐘寶,你經常來啊?”
金鐘寶挺起了腰杆子,“那是當然,這可跟小爺自己家似的。”
實際上是隻來過一次,他玩得好的一幫子紈絝經常來,他也不能露怯,便是拿著錢來了,結果叫了個舞姬跳舞,身上的香熏得他一直打噴嚏,還發了大火,說那舞姬下毒。
這回聰明了一點,叫了兩個彈琴的。
進了門,金鐘寶得意的說:“瞧見沒有,‘地’字號雅間,一般人可訂不到。”
奚容知道“天地玄黃”,“地”是排第二的,他不知道金鐘寶有什麼好得意,“怎麼不是‘天’字?”
金鐘寶“噓”了一聲,“彆亂說,沒有天字號。”
可奚容上來的時候分明看見天字號房,雖然很隱秘,但的確是那個字。
奚容隱約知道什麼,也許是天家的人會來,但皇子們來這些地方不太光彩,所以就說沒有。
地字號雅間非常豪華,也很寬敞,是足夠貴公子們的座位,還夠七八個舞娘跳舞,但今天請的琴師,因此不怎麼需要那麼多地方,還能玩投壺遊戲。
金鐘寶故意說:“我們家容容童試三甲,今天容容得坐主位!”
金鐘寶整天嘻嘻哈哈的,看起來像是故意玩弄,又像給人難堪,奚容哼哼兩聲,直接坐在主位上了。
金鐘寶坐在他旁邊,“待會我們玩投壺你會不會?”
奚容怎麼會這種遊戲,他整天悶在家裡和支魈玩遊戲,都是玩的過家家、捉迷藏、猜字遊戲,沒有聚眾和公子哥們玩這些,但他這些遊戲的規則,支魈和他說過一次,一聽就沒興趣。
奚容抿著唇,“我當然會!我隻是不喜歡玩這個。”
旁邊一名紈絝連忙湊過來問,“奚公子喜歡玩什麼,我都會!”
金鐘寶皺著眉頭那人擠開,對著奚容說話,“不會就不會,逞什麼能,待會兒玩的時候表哥教你就是。”
說著還回頭瞪了那名紈絝一眼,狗腿子,就這麼急著表現嗎?奚容是什麼香餑餑,一個兩個都往上湊?不就是考了個秀才,他去年也捐好了。
奚容真是討厭死他了,明明那位公子說了可以玩其他的,他非要看他出糗才罷休,真是一點也沒變,遇見他準沒好事。
如此就決定玩投壺遊戲。
而這時,琴師剛好到了。
之前都是姑娘,這回的琴師居然是個男人。
那男人捧著琴過來,身邊是一名抱著琵琶的美豔女子。
進來的時候幾個公子哥表情都有一點微妙。
雖然說是淸倌兒,但是煙花之地的人能是什麼清清白白的家夥?
隔了條街就有倌樓,今天的琴師居然是個男人。
好幾個公子哥都偷偷看了眼奚容。
那琴師雖然容貌俊美,卻半點比不得奚家小少爺。
呸。
奚家小少爺哪能跟這種人比?隻是稍微看看外貌罷了,那倌樓裡的男人扭扭捏捏的好不惡心,假設是有奚家小少爺這樣的美人的話.......
氣氛莫名其妙,奚容瞧見好幾個紈絝臉都紅了,瞬間有點安心。
原來大家都一樣,歌女琴師一進來奚容已經嚇得臉紅了。
那琵琶女穿著清涼,正經人家的姑娘都沒這麼穿過,實在是太傷風敗俗。
沒想到金鐘寶突然不高興了:“怎麼是個男人來彈琴!?”
琴師說:“回金世子,草民是天香樓裡最好的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