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6511 字 4個月前

賀蘭真怔了怔,眼前閃過他壓在傅雲晚唇上的手指,那點疑心像滴進水裡的墨,迅速擴散。“阿兄,傅女一個女人家,你也不方便管她,讓荀婆子來吧。”

荀媼懷著怨恨,恐怕很難儘心儘力地照看她。桓宣喚過侍衛:“去趟傅家,把傅娘子的女使帶過來。”

“她哪有呀,”賀蘭真撇嘴,“就她那個出身,也配用女使?我聽說她家像她這種的,三四個人合用一個女使呢。”

後心裡突然一陣涼,賀蘭真抬眼,對上桓宣峻拔的眉眼:“我也是這個出身。”

“阿兄,”賀蘭真一陣慌,急急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哪能跟你比?你是天上的雄鷹,她是陰溝裡的蟲蟻……”

“夠了。”桓宣冷冷打斷,看向侍衛,“去牙行挑幾個可靠的女

使。”

侍衛飛快地去了,賀蘭真一陣懊惱:“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阿兄,你彆生氣呀。”

“你回去吧。”桓宣抬眼,仵作已經來了,候在門外,“你進來。”

賀蘭真還想再說,他已經帶著仵作走了,懊惱心疼,還有說不出的疑心,賀蘭真低眼看著傅雲晚,桓宣從不跟女人親近,方才那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桓宣來到謝旃身前,猶豫片刻,揭開蓋著的衣袍。

雖然早知道衣袍底下是什麼模樣,此時再看,依舊是剜心似的疼。咬著牙,用力到牙縫裡都是酸的:“你看看能不能恢複成從前的樣子。”

“燒得太狠了,”仵作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回稟,“沒,沒辦法……”

聲音一霎時冷下去:“沒辦法?”

仵作覺得害怕,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將軍饒命,小人才疏學淺,真的沒辦法。”

“滾!”

倉皇的腳步聲,仵作逃也似的走了,桓宣沉默地站著。佛奴,你一直告誡我不可遷怒於人,眼下,我卻一直在遷怒於人。“回來。”

仵作連忙掉頭回來:“大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桓宣慢慢撫過謝旃的臉,曾經冠絕鄴京的容顏,芝蘭玉樹的玉檀郎,如今已經化作一片焦黑:“燒到這個程度,需要多久?”

“火勢大的話,也就兩三刻鐘,”仵作偷眼看著門外,靈堂已經整個燒毀了,殘垣斷壁都是焦黑,空氣裡彌漫著焦糊的氣味,“這個火燒得很凶。”

兩三刻鐘。從他離開靈堂到救出謝旃,也差不多這個時間。桓宣沉默著,擺了擺手。

仵作連忙退下,桓宣取過一條乾淨白絹,細細將謝旃蓋好:“把當時在靈堂附近的人全都叫來。”

他要一個個問清楚,為什麼會失火,為什麼失火時,靈堂裡一個人都沒有。

傅雲晚在亂夢中掙紮。

冰冷刺骨的河水,沉在水底的她,托起她的強健臂膀,謝旃乾淨的笑臉。檀郎,傅雲晚無聲喚著。昏迷中不記得發生過的事情,隻本能地知道,不能讓他走。

可他終於還是走了,那麼讓人留戀的臉一點點遠了,傅雲晚拚命追趕著,腿沉得抬不動,想叫,叫不出聲。

檀郎,不要走,求你,彆走,彆留下我一個人。

外間,桓宣聽見動靜,回過頭來。

榻上的人不安地動著,衾枕揉得亂了,嘴裡含含糊糊,似乎在念著什麼。

桓宣走近兩步又停住,內室無人,男女有彆,他應該避嫌的,隻是女使還沒有買好,荀媼太過傷心病倒了,眼下能照顧她的,也隻有他。

畢竟,他答應過謝旃,會好好照顧她。桓宣沉默著,慢慢走到塌前。

現在他聽清楚了,傅雲晚喚的是檀郎。

心裡像刀剜一樣,桓宣垂著眼皮。

方才他把所有在場的人挨個審過一遍,著火時都是臨時有事不得不走,誰也不知道自己走後,靈堂裡一個人也沒有剩下。現場也細細查過幾遍,是燒的紙錢點著了靈床四周的帳幔,所以靈床燒得最狠,謝旃的屍首也就因此受損最為嚴重。

一切看起來都是巧合,隻是他在沙場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從不相信什麼巧合,直覺告訴他,有問題。

檀郎。耳邊一聲接著一聲,傅雲晚還在喚,她夢魘似的掙紮著,那是張坐榻,很窄很小,她馬上就要掉下去了。

桓宣在最後一刻,伸手扶住。

“彆走,”手被抓住了,傅雲晚帶著哭腔,“求你,彆走。”

皮膚上感覺到灼燒的溫度,她發燒了,臉燒得通紅,眼角帶著淚,打濕了鬢邊的頭發。

桓宣猶豫著,想要喚醒,又不知該不該讓她再多睡一會兒,她緊緊抓著他,撕破的衣袖滑下來,露出手肘內側一點紅色,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