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6620 字 5個月前

賀蘭真有點失望,旋即調轉馬頭往宮城方向奔去。他不在家,那她就去宮門前等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跟他說清楚!

心跳共著蹄聲,混亂著在耳邊嘈

雜,賀蘭真望見一行人正往這邊來,最前麵一人身形高大,儀表堂堂,不是桓宣又是誰?“阿兄!”賀蘭驚喜地喚了一聲,拍馬衝了上去。

桓宣沒有看見她,低著頭回想著方才宮裡的情形。

元輅批複了奏折,但沒有見他。那奏折是他為擅自回京準備的借口,奏請下撥軍馬並嘉獎將士。六鎮常年與柔然交戰,軍馬消耗極大,元輅即位後大幅削減各處開支,已經半年多不曾為六鎮補充軍馬,他入京上奏理所應當。

至於嘉獎將士,則是為了傅雲晚。她雖定親卻沒有與謝旃成親,名份上依舊是傅家女,處處受傅崇轄製,元輅也肆無忌憚。謝旃一直領著大將軍記室的職務,所以他將謝旃列入嘉獎名單,又以謝旃妻子的名義為傅雲晚請封誥命,隻要奏折批下來,傅雲晚就成了名正言順的謝夫人,傅家無權支配她,元輅再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物議。

可元輅獨獨在嘉獎名單裡劃掉了傅雲晚。此計不售,接下來就更棘手,他公務繁忙,況且男女有彆,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著她。桓宣叫過王澍:“還有沒有彆的法子?”

“頭七當天按例要宴客,不如把京中有頭有臉的全都請到,”王澍思忖著,“務必讓人人都知道傅娘子是謝郎君的未亡人。”

不錯,如此也算是做實了傅雲晚的身份,熱孝之中,不信元輅能公然不要臉麵,來謝家搶人。桓宣點頭:“回去立刻寫帖子。”

“阿兄!”遠處一聲喚,桓宣抬頭,賀蘭真催馬跑了過來。

她臉上紅透了,望著他時透著一股子異乎尋常的狂熱,桓宣撥馬躲開,又鬨什麼?早上還發脾氣跟他吵,一眨眼又好了?

“阿兄,”賀蘭真追著他的方向,心裡砰砰亂跳,恨不得立刻就說,可他身邊還跟著許多人,又沒法說,“我有要緊事跟你說,你跟我來。”

伸手想拉他,他一抖韁繩跑遠了:“沒空,我還有事。”

賀蘭真愣在原地,像是被兜頭澆下了一大盆冰水,滿心歡喜全都澆了個稀碎。怎麼會這樣?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冷冰冰的?他明明應該抱她親她才對呀!委屈得想哭,突然又反應過來,他並不知道她要跟他說什麼呀,等他知道了,肯定就好了。連忙追上去:“阿兄,我真的有要緊事要跟你說,你等等我呀!”

桓宣聽見了,加上一鞭走得更快,遠遠將她甩在身後。

不管她要說什麼,他都不想聽,一切與穆完相關的人事都讓他惡心,包括他自己。

眼前不知第幾次閃過兗州城破時謝父順著脖頸流下的血,那麼多那麼急,他兩隻手都上去捂,還是捂不住。身後賀蘭真的叫喊聲越來越近,桓宣下馬進門,吩咐閽人:“不準放賀蘭真進門。”

“阿兄,”賀蘭真追上來又被閽人攔住,急得直跺腳,“我真的有要緊事跟你說,你讓我進去吧!”

沒有人理她,桓宣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賀蘭真紅著眼抖開馬鞭,抽向閽人:“讓開!”

“住手!”路旁有人叫,賀蘭真含著淚回頭,安河大長

公主在車中微露半邊臉孔,麵沉如水,“跟我回去。”

幾個女護衛奔過來,不由分說拉了她就走,賀蘭真掙紮著不肯,安河大長公主一把拽住:“回去!彆再給我丟人現眼了。”

賀蘭真哇一聲哭了出來。

桓宣快步向孝棚走去,四周回蕩著淒婉的調子,是南人樂工在奏哀樂,當年謝父喪事上奏的也是這個。他生平頭一次被當成人對待,生平頭一次有了至交好友,有了父親一般的師長,生平頭一次知道世間的父親並不都是穆完那樣的畜生,然後所有的一切,全都毀在了穆完手裡。

那個畜生,他的生身父親,他是真想殺了他。可是不能,從前是為了護著謝旃在鄴京立足,後來是謝旃告訴他,不能因為彆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桓宣走進孝棚,沉默著在靈前跪下。佛奴啊佛奴,我知道你為什麼攔著我,你是怕我背上弑父的罪孽,你心裡想的永遠都是彆人,哪怕我,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

餘光瞥見棺材後麵人影一動,是傅雲晚,她看見了他,怯怯地往後躲。桓宣起身走近:“傅家沒有再來吧?”

“沒有。”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孝衣單薄,微微發著抖。

桓宣解下外袍給她披上,她跟他出身相同,是不是也從小遭人恥笑唾罵?是不是像他一樣恨著生身父親,寧願從不曾生下來過?“怎麼不多穿點?”

玄金兩色的大將軍錦袍沉甸甸的壓在肩上,強烈陌生的男人氣味撲麵襲來,傅雲晚驚得發抖,他跟謝旃不一樣,謝旃身上永遠是讓人安心的檀香氣味,不像他,就連氣味也充滿侵略。慌張著想取,他隨手一按,就讓她動彈不得:“荀媼沒給你拿厚衣服?”

他就知道,哪怕他再三交待,荀媼還是懷著怨恨,背地裡苛待她:“我去找她。”

“不不,不是阿婆,是我不冷,”傅雲晚語無倫次分辯著,知道了謝旃的死因,也就知道了荀媼為什麼厭憎她,都是她的錯,她害死了謝旃,她應該受著荀媼的怨恨,“不怪阿婆。”

眼看他邁步要走,傅雲晚急了,一把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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