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4953 字 4個月前

從早到晚,轉眼又是入夜,桓宣遣散眾人,又喚傅雲晚:“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傅雲晚不想回,都說魂魄要夜裡才會出現,也許謝旃已經來了,隻因為天色太亮,沒法現身?低聲道:“我再等一會兒。”

桓宣猜到了她的心思,他也懷著這個心思。一連七天,他一次也不曾夢到過謝旃,頭七回魂之夜,謝旃總要回家來吧?

簷下的白燈籠突然晃了幾晃,起風了,桓宣急急向門前膝行幾步,但見滿院樹影搖動,不知哪裡秋蟲叫得淒涼,又一陣風來,盆裡的紙錢隨著火焰打著旋往上飄,桓宣屏著呼吸,是謝旃嗎?

傅雲晚也望著門外,是謝旃嗎?他回來了?心跳快得無法呼吸,可風很快停了,最後一片紙錢落進盆裡燃燒淨儘,亮光隨之一歇。

不是他。巨大的失望襲來,傅雲晚低低啊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再等等。”桓宣低聲說道,似在安慰她,又似安慰自己。

傅雲晚啜泣著點頭,她一直都很怕他,此刻卻突然生出一絲隱秘的親近,在這世上,在這一刻,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心意相通。

桓宣向盆裡又添了一陌紙錢,沒再起風,任何異樣都沒再有,到處都安靜得厲害,讓人頭皮繃緊著,隻想說點什麼打破寂靜:“你的傷好些了嗎?”

幾乎於此同時,聽見傅雲晚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桓宣看她一眼,真是奇怪,好像今晚,總能跟她想到一處似的。

傅雲晚紅著臉低了頭。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覺得不自在所以想找點話題,結果反而更尷尬了。不敢再做聲,聽見桓宣問道:“你和佛奴,是四年前在漳水邊認識的?”

傅雲晚怔了下,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是,我不慎落水,郎君救了我。”

果然。桓宣並不準備糾正,謝旃必定有他的道理,他也絕不會跟他爭:“你回南以後是準備留下,還是再回來?”

傅雲晚心裡一緊。自他上次說要送她回去後,她也反複想過這個問題,隻是始終不得答案,躊躇著猶豫著,聽見桓宣又問:“與顧家,這些年可曾聯絡過?”

心一下子沉下去。母親曾千方百計送信回去,顧家一封也不曾回,唯有去世前不久收到過一封署名為“張”的信,母親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最後燒了。搖頭道:“我娘寫過信,沒收到回複。”

桓宣頓了

頓。顧家是江東大族,知道女兒在傅家卻不聯絡,多半是覺得恥辱,不想認。南人這點可笑得緊,自己護不住妻女致使被擄,一家子反而都當成是奇恥大辱,甚至還有逼著去死的,倒是北人這上頭好得多,搶走了無非再搶回來,慢說是女兒,便是妻子,也照舊做夫妻。“你再寫一封信,如果顧家還是不回,你最好早做打算。”

傅雲晚明白,他是提醒她,顧家可能不想認親。嗓子哽住了,許久:“是。”

溫順綿軟的南音,帶著淚意答應時那樣無助,也就難怪謝旃直到臨去,反反複複還是放不下她。桓宣下意識地看她一眼:“到時候我先送你回去,若是顧家靠不住,我再接你回來,京中能待也好,待不住,你隨我去六鎮。”

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南北交通斷絕,元輅一直盯著,稍有不慎,性命不保。桓宣垂著眼皮,在腦中籌劃應對之策,又推演路途關卡,陷入了沉思。

傅雲晚想說謝旃去哪兒她就去哪兒,然而他沒再說話,她也不敢吵他。他跟謝旃很不一樣,謝旃耐心溫和,遇事從來都是輕言細語跟她商量,他卻都是做好了決定吩咐下來,不容她拒絕。

輕輕靠著謝旃的棺木,緊繃的精神稍稍放鬆。也許這樣簡單直截的做法更適合此時六神無主的她吧,至少這麼多天以來,想起前路,她頭一次有了踏實的感覺。

三更的刁鬥聲遙遙傳來,桓宣睜開眼睛。紙錢已經燒完了,滿盆冷灰,傅雲晚靠著棺木睡著了,睫毛在臉頰上投下陰影,紅唇微張,露出細白的牙齒。

桓宣忽地想起那天她唇上的血,想起她伏在床頭喚檀郎,紅唇吻著謝旃。那是他第一次看見人親吻,從前他見過的男男女女要麼是穆完那樣掠劫淫樂的,要麼是謝父謝母那種相敬如賓的,他從不曾見過這樣纏綿哀豔的情思。

讓他許多天裡,總是無緣無故,想起那染血的紅唇。

啪,燈花爆了下,火焰搖搖,看看就在她鬢邊,桓宣垂著眼,俯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