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9094 字 4個月前

桓宣,他終於來了。

傅雲晚怔怔看著,忘了恐懼,忘了疲憊,他一眨眼到了近前,攬住她的腰,猛一下將她帶進自己懷裡,他的聲音微微發著顫,可是很暖:“沒事了。”

沒事了。傅雲晚在心裡喃喃和著,靠在他懷裡,那樣寬闊,那樣溫暖可靠的胸膛,暈了過去。

“綏綏,綏綏!”桓宣急急叫著,伸手到她鼻子底下探到了呼吸,恐慌的心境慢慢冷靜下來。

身後,黑騎軍與賀蘭羨的部下鬥在一起,殺聲四起,桓宣眯了眯眼,目光在極遠處捕捉到了賀蘭真的身影。是她,他總以為這個愚蠢的女人掀不起大風浪,沒想到她雖然蠢,但是狠。

摟緊懷裡的人,催動烏騅,破風也似地向賀蘭真奔去。

賀蘭真看見了,從賀蘭羨中箭倒地的那一刹就看見了,腦子裡嗡嗡直響,萬萬想不到桓宣竟然真敢殺人,那可是賀蘭羨,堂堂左衛將軍,賀蘭氏的兒子。

他竟然為了傅雲晚,連賀蘭羨都敢殺!驚訝恨怒中看見桓宣越來越近的臉,冷厲中帶著怒火,雄壯得讓人不敢直視,賀蘭真心中洶湧起無數愛意,又突然反應過來,他是來殺她的。

他已經殺了賀蘭羨,他那樣無情,絕不會放過她。

一刹那所有的柔情蜜意全都拋下,隻覺得冰冷的殺機飛快地向她逼近,賀蘭真猛地抽上一鞭,催著馬匹向羽林軍中逃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桓宣像發怒的雄獅,一眨眼就已經逼到近前,他舉起刀,刃上血光凜冽,不知沾的是誰的血。

賀蘭真毛發倒豎,幾乎是尖叫著喊出了聲:“你不能殺我……”

我字還沒有說完,桓宣手起刀落。

眼前是帶血的刀光一閃,肩上猛一陣巨疼,賀蘭真長叫一聲,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劈開了,劈成兩半,身體和心臟同樣的巨疼,眼看他第二刀又要落下,斜刺裡突然衝來一人架住桓宣,向她吼了一聲:“快走!”

賀蘭真捂著肩膀,血瞬間染紅大半邊身子,發黑的視線看見了穆完,他雙手發力舉著鋼鞭,極力架住桓宣的大刀,發著狠地催她:“走啊,發什麼愣!”

賀蘭真強忍著疼痛,催馬跑開,餘光瞥見桓宣擋開穆完追了上來,他懷裡還抱著傅雲晚,他為了那個女人,是真的要殺她。

一霎時恨到了極點,重重一鞭抽上去,催得馬匹瘋也似的跑開了,身後穆完又衝上來攔住桓宣,賀蘭真越跑越快,疼得有些麻木,低頭一看,那一刀正正劈在左肩,曾經桓宣在那裡給了她一鞭,她又割了一刀來紀念。

都不及這次的深,這次的疼。他是真的要殺她。賀蘭真深吸一口氣,忽地在傷口上重重砸了一拳。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沾了滿手的血。她會記住這一天,她捧出一顆真心給他,他不要,還想殺了她。那她就先殺了他!

她得不到的,誰也休想得到!

身後,穆完拚上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擋住桓宣,兩隻胳膊撐到極點,青筋鼓脹著,不由自主打著顫,這小豬

狗,竟然這樣悍勇!忍不住破口大罵:“你瘋了!你殺了賀蘭羨,準備怎麼回去交代?賀蘭家能手撕了你!你還想動賀蘭真?呸!小豬狗,你耶耶有十條命也不夠你禍害!”

喘著氣死死支撐,餘光瞥見遠處人影雜遝,賀蘭真被羽林軍簇擁著已經跑得遠了,桓宣沉默著,突然收了刀。

穆完收不住力氣,座下馬直衝衝地衝了出去,大罵聲夾在風裡傳過來,桓宣收刀回鞘,雙手抱緊傅雲晚,讓馬匹慢慢地向來路上走去。

天已經黑透了,模糊著看不清,隻覺得她小小的人兒那樣憔悴,那樣可憐。都怪他來晚了這麼久。低著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火燙的,有汗,還有黏在額上的頭發,心裡的愛意突然噴湧而出,收不住,僅僅將她摟在懷裡,像世間最珍貴的珍寶,終於失而複得。

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了。先前是怕他將來死了沒人照顧她,總想著讓她也看看外麵,讓她離了他也能活下去,可現在看來,他最好還是多活些時日,活著來保護她,即便將來要死,也是她死在前頭吧,至少一直到最後,他都不會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那樣惶恐可憐。

王澍拍馬從亂軍中追過來:“明公,須得儘快上奏,免得被賀蘭氏搶了先機。”

殺了羽林左衛將軍,重傷安平郡主,無論如何,都不是能夠輕易抹平的事。桓宣點點頭:“就地紮營。”

……

傅雲晚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見柔和的燭光,看見一道帷幕從頭頂落下,在帳篷裡隔出內外,帷幕另一邊傳來密密的男人語聲,讓她突然緊張起來,昏倒之前的情形飛快地衝進腦海中。

何英奔跑的身影,鋪天蓋地的刀光,桓宣黑沉沉的眼睛。帷幕另一邊還在說話,從幾道語聲中分辨出桓宣低沉渾厚的聲音,讓她飄蕩的心突然一下子落到了實地。

他在呢。那就應該沒事了。

掙紮著爬起來,隔壁已經聽見了動靜,帷幕一晃,桓宣快步走了進來:“醒了。”

“醒了。”傅雲晚回應著,嗓子嘶啞得厲害,發出的聲音自己也聽不清,“何英呢?”

桓宣頓了頓,看見她花得像貓兒似的一張小臉,汗水和汙漬還不曾收拾,方才帶她回來時怕吵醒了她,直接放她睡了,沒有給她擦洗。伸手拈走她幾綹散發,柔聲道:“你先休息,外麵的事我來辦。”

傅雲晚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最底。他不肯說,是怕她知道了難受吧。忍下心裡的酸楚:“你說吧,我受得住。”

桓宣看見她紅紅的眼皮,鼻尖也開始發紅,她哀哀地看著他,像個孩子在強撐著,做出勇敢的模樣。愛戀突一下湧出來,自己也詫異竟有那樣強烈的感情,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低著聲音:“已經安葬了。她大兄受了傷,在隔壁休息。”

腦子裡嗡嗡直響,眼前發著花,要許久才能吐一口氣,低低啊了一聲。

她其實也想過這個結果。但總還是抱著希望,希望老天能給何英一點好運氣。可總歸還是沒有,中午分彆時,她明明那樣歡喜,拿著點心

憧憬著去江東,憧憬著以後能吃飽飯穿暖衣。心裡刀剜似的,一陣陣尖銳的疼,肩膀被摟住了,桓宣輕輕拍著,吻她的眼淚:“沒事了,沒事了。”

聲音溫柔的很,她從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麵。傅雲晚閉著眼睛,淚流得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襟,她的臉貼著,於是臉也濕漉漉的:“段祥呢?”

“沒傷到要害,跟何平子在一處休息。”桓宣又吻了一下,胡子沒有收拾,怕紮到她,小心翼翼避著,“你睡吧,我守著你。”

傅雲晚不想睡,有什麼洶湧的情感從疲憊到虛脫的身體裡闖出來,叫囂著讓人不得安寧:“我想去看看何英。”

桓宣猶豫了一下:“外麵冷得很,你又受了驚嚇。”

“我想看看她,”眼淚越流越急,“我得過去看看她。”

桓宣給她擦淚,擦不完,手都沾濕了,她隻是無聲地落淚,弄得他心裡軟得很,完全沒辦法拒絕。終是向她讓步:“好。”

給她穿好衣裳裹上大氅,怕她冷,又怕外麵還有暗中躲藏的敵手,打橫抱起她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臂彎裡,帶她一起往外走。

帷幕外,王澍還在燈下寫奏章,連忙起身:“屬下就按方才商議的寫好,立刻送出去吧。”

傅雲晚沒想到他竟然還沒走,羞恥緊張,想躲,又實在是累到虛脫,手臂都抬不起來,眼睛被遮住了,桓宣的大掌擋著,不知是怕燈光太亮刺到她的眼,還是怕她太過羞恥,他向王澍說著話:“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看著辦吧。”

讓她恍惚想到,他並不是無事在身,他是出來打仗的,卻為了她跑到這裡來,還殺死了賀蘭羨。皇帝會趁機對付他吧?還有賀蘭家和長公主府,他也隻是孤零零一個在朝堂上,該怎麼應付?臉貼在他心口,聽著他沉穩渾厚的心跳,哽咽著:“對不起。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