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13096 字 5個月前

那樣溫暖鎮定的目光,讓她惶恐的心突然定下來,下一息,他渾厚的聲音響起來:“臣與賀蘭羨,不是私下鬥毆,臣是為公事。傅娘子隻是恰好在附近,無辜受了牽連。”

賀蘭祖乙鬆一口氣,元戎搖頭,元輅輕嗤一聲:“是麼?傅雲晚,朕要聽你親口說說,桓宣是私鬥,還是擅自擊殺朝廷命官?”

“臣是為公事,”桓宣搶在前麵答道,“與傅娘子無關。”

傅雲晚到這時候,便是再愚鈍,也知道這為公為私,必是牽扯到她自身。桓宣必是不肯說的,抬頭望向元輅:“公事如何,私鬥又如何?”

“若按私鬥論處,桓宣不必過廷尉論罪,朕也可以不插手,但你引起人命,將沒為官奴,”元輅盯著她,嘴角帶了點稀薄的笑意,“若按

擊殺命官論,桓宣之罪,可斬。你說,昨日是私鬥,還是公事?”

傅雲晚心裡湧起一股巨大的勇氣:“私……”

“閉嘴!”桓宣突然一聲喝,聲音炸雷一般,驚得她一個哆嗦,他一把拉她到身後,看著元輅,“她一個弱女子受了驚嚇,能說出什麼?她是臣的人,陛下要問話,隻管問臣。”

臉上火辣辣,傅雲晚低著頭,餘光裡看見元輅坐直了:“她是你的人?她不是謝旃的妻子嗎,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

“她現在,是臣的人。”桓宣道。

“奸夫□□!”賀蘭真怒氣衝衝,“早就知道你們勾搭到了一處!”

哈哈幾聲,元戎在笑:“好個風流的桓大將軍。”

啪啪幾聲,元輅拍手:“有趣!滿嘴裡禮義廉恥的桓大將軍,竟要了兄弟的女人。大將軍,你可記得你那好兄弟才死了幾天嗎?”

傅雲晚白了臉,模糊淚眼中仿佛看到謝旃的臉,手被桓宣攥緊了,他淡淡說道:“今日論的是公事,不是臣被窩裡的事,臣被窩裡的事,也不勞陛下過問。”

元輅輕笑一聲沒有說話,賀蘭祖乙急急說道:“奪人妻子,敗壞人倫,桓宣的人品由此可見,陛下,臣請治桓宣□□之罪!”

“怎麼,公事論不過,論起私德了?”桓宣冷笑一聲,“聽說你家裡第三房小妾,從前是賀蘭羨的妾室,領軍將軍的私德,也就十分讓人敬仰。”

哈哈幾聲,元輅大笑起來,元戎跟著大笑,賀蘭祖乙一張臉憋得青紫,一扭身跪倒在地:“陛下,桓宣狡詐陰險,臣隻問一句,如果一切屬實,桓宣為什麼不擒住賀蘭羨請陛下處置?為什麼非要殺人滅口?賀蘭羨乃是陛下親自任命的左衛將軍,三品將官,他說殺就殺,將陛下放在何處?臣請誅殺桓宣,以儆效尤!”

“喲,賀蘭羨刀都架到人脖子上了,還讓人不還手嗎?”元戎道,“如果因為這個就殺了大將軍,豈不讓我們這些人寒心?”

賀蘭祖乙氣極,知道他是不想讓桓宣倒下,免得中軍獨大,壓倒宗室,這雜種,倒知道請幫手!

許久,元輅道:“此事朕會繼續追查,不過。”

“賀蘭羨身為三品將官,即便有罪,也需廷尉審理治罪,不是誰想殺就能殺的,這個歪風開不得。來人,桓宣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廷尉一湧而上,抬出一指厚的沉重板子,傅雲晚心驚肉跳,剛想開口,又被桓宣止住:“沒事。”

他握了握她的手:“我有分寸。”

元輅笑吟吟的看著他們:“彆打屁股,也彆打壞了腿,眼下還要打仗,朕還需要大將軍為朕衝鋒陷陣,擊打背部吧。”

廷尉上前想要捆綁,桓宣橫了一眼:“滾。”

傅雲晚死死壓著嘴唇,咬出了血,舌尖上嘗到甜腥的滋味。模糊的視線裡看見他自己走去廊下跪倒,袒露上身。

從前幾次過夜她從不敢睜眼看他,也就無從知道他的模樣,此時才發現他前心後背,累累都是新傷舊傷,

胸前一道長長的刀疤更是斜著貫穿到腰腹。他竟受過這麼多傷!這些年裡沙場征戰,吃過多少苦頭,是如何才能熬到如今。

眼淚打濕了前襟,耳邊聽見沉重的啪啪聲響,廷尉開始行刑。桓宣依舊是平淡的表情,隻有鼓脹的肌肉在板子落下時,隨之一跳。

跳得傅雲晚一顆心攥緊了揉碎,碎了再又攥緊,淚眼模糊。都是她害了他。細細想來,從他們相識以來,所有事都是她依靠他,連累他,她竟從沒有半點可以報答。

“一、一、三……”元輅恢複了先前斜倚的坐姿,懶洋洋地替廷尉數著數,“三十。”

傅雲晚幾乎是飛跑著到近前,雙手扶起。桓宣起身,後背上血痕斑斑,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一霎時心中百感交集,便是四周仍有許多各樣的目光盯著看著,傅雲晚也都不在乎了。緊緊握著他的手,手指塞進他手指裡,與他十指相扣。

桓宣低頭,看見她眼睛裡倒映著他的影子,那樣清澈見底的一雙眼,如今,隻有他的影子。讓他一顆心,立刻就化作和風細雨。“放心,我沒事。”

他輕輕鬆開她的手,轉向元輅:“臣還有事啟奏。昨日事後,臣曾審問賀蘭羨的部下,也清點了他所帶的輜重,大量財物都是擄劫百姓,更甚者還有百姓屍體,被他們充作糧食。臣還查知,非但賀蘭羨,這些天借口清查南人細作,軍隊到處燒殺搶掠,奸□□女,烹食人肉,如今兗州百姓談起官兵,比怕盜匪,比怕景國軍更甚百倍!長此以往,陛下拿什麼守兗州?拿什麼守代國?南人也是人,也是代國子民,陛下若再放縱軍隊如此橫行,隻怕這國,早晚毀於一旦!”

“放肆!”賀蘭祖乙脫口罵道,“你竟敢如此詛咒,是何居心?”

門外突然有人接了一聲:“桓大將軍說得好!”

元輅抬頭,範軌正從馬上跳下,大步流星地往裡走:“臣這幾日也接到許多消息,軍隊一路燒殺劫掠,路邊橫死的屍體都堆得丈把高!再這麼下去,這仗遲早一敗塗地。陛下,臣懇請即刻整頓軍紀,嚴禁濫殺百姓!”

元輅看著他,知道他是桓宣請來的,如果賀蘭羨的事情沒抹平,範軌就會替他求情,抹平了,就說軍紀的事。挨了這麼一頓板子還惦記著公事,確是個可用之才,不枉他這麼多年一直另眼相看。他也確實籌劃許久,準備整頓軍紀:“準了。太師既然來了,就由太師主持吧。”

“臣還要趕回鄴京鎮守,桓大將軍剛正不阿,心懷社稷,臣推舉他來主持。”範軌頓首,“請陛下恩準。”

元輅頷首:“好。便由桓宣牽頭,大司馬、領軍將軍協助。”

元戎兩個雖不情願,也隻得應下。元輅起身:“都退下吧。”

“慢著!”賀蘭真突然叫了一聲,她快步上前,一雙眼緊緊盯著桓宣□□的上身,“我母親是大長公主,元氏血親,我身上流著元氏的血,桓宣雖然是大將軍,論出身,卻隻是個雜種,我記得清清楚楚,代國祖製,平民傷害皇室者,殺無赦!”

蘭祖乙經她一提醒,立刻附和:“不錯,平民傷害皇室,殺無赦!臣請依祖製殺了桓宣!”

範軌立刻開口,知道這一條板上釘釘逃不掉,便往輕了說:“平民殺害皇室,殺身誅族,但桓大將軍並沒有殺害安平郡主,罪不至此。”

元輅嗤地一笑:“朕差點忘了這一條。好。既然桓大將軍沒殺安平郡主,那就一報還一報,砍了一刀,就還回來一刀吧。”

“好!”賀蘭真應聲拔刀,咬著牙走向桓宣。

緊緊盯著他寬闊的臂膀,鼓脹的肌肉,走近了,還聞到他身上血腥的氣味,讓人神經無緣無故便興奮起來。還記得很早前的夏日,他也是這樣光著上身練武,麥色的皮膚光亮緊繃,汗珠子都站不住,骨碌碌往下滾。她從牆洞裡偷看,愛極了,恨不得撲上去舔一口。

現在,卻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賀蘭真握著刀走近,猛地刺下。

手突然被攥住了,元輅笑吟吟的:“朕親自來。”

奪過她的刀,忽地向桓宣心臟邊上刺進去。

傅雲晚低呼一聲,幾乎暈厥,死死抓住桓宣的手,他的手抖了一下,很快又穩住,反過來握住她的,安撫似的拍了拍。

元輅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勾了唇,手上一擰,將刀刃在皮肉裡擰出一個角度。

桓宣咬著牙,聽見他低低的聲音:“這一刀,是還當日安樂宮的。”

他突地拔刀。血隨著刀刃,噗一聲噴出來,桓宣緊了呼吸,一言不發。

“行了,都退下吧。”元輅兩指屈起,彈了下袖子上沾的血,忽地一笑,“桓大將軍,朕上次的提議,仍然有效。”

紛亂的腳步聲,人都跟著他走了,傅雲晚喘息著,兩腿軟得站不住,又死死咬牙忍住,來扶桓宣。血流得那樣急,怎麼捂都捂不住,抖著手來撕衣襟包紮,桓宣拍拍她:“我沒事。”

他甚至還對她笑了下,從袖中掏出藥瓶:“帶著藥呢。”

傅雲晚急急接過,打開塞子就往傷口上倒,手抖得那樣厲害,幾乎把一整瓶全都倒在了傷口上,可血流的太急,把那些藥粉又衝走了一大半,讓她手足無措,嗤一聲,桓宣撕下一塊衣襟:“先包一下,回去再處理。”

他蹲下身讓她包紮,傅雲晚站著來弄,他胸膛太寬,要兩手交替著才能將傷口勉強裹住,外麵士兵們抬來了架子,他也不肯坐,搭著她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元輅帶的人太多,驛站裡住滿了,他們便隻是在外麵搭帳篷,隨軍的醫士來了幾個,細細處理傷口敷藥包紮,傅雲晚守在邊上,聞到濃重的血腥氣,看見他血肉模糊的傷口,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每一呼吸都像是一整年,那樣難熬。

許久,終於包紮完了,醫士退出去,傅雲晚急忙走近了,靠著他,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說不出話,隻覺得那樣難過,心裡那樣疼。他溫暖的手撫著她的頭發,低聲安慰:“不哭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哪裡就哭成這樣。”

傅雲晚邊哭邊說:“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桓宣覺得心疼,她這樣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實在是可憐。得想個什麼法子,讓她歡喜點才好。

低了頭在她耳邊:“怎麼還哭,難道是怕我傷重,今夜沒法陪你?”

那個陪字說得曖昧,傅雲晚聽出來了,猝不及防,刷一下紅了臉。

桓宣笑起來,兩手握她的腰,提起來放在膝上,於是她的身子,便緊貼著他赤/裸的上身:“那就讓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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