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7716 字 5個月前

桓宣催馬飛奔著。天已經黑透了,身後的豹隱舉著火把,照出大道上一小團亮光。一天之內從範陽趕到博陵,身體疲憊著,腦子裡卻興奮異常,片刻也不能平靜。

他們要成親了,她竟然要帶著他的孩子嫁給謝旃,讓孩子叫謝旃父親。她怎麼敢!

狠狠加上一鞭,烏騅長途跋涉幾個時辰依舊神駿,辨認著主人的心意飛奔而去,夜風呼呼地刮過臉頰,忽地覺得身後的光亮暗了許多,回頭一望,豹隱們已經落得遠了,他們的馬不及烏騅,追不上他。

盛怒之中依舊放慢了速度,淩越頭一個跟了上來,桓宣回頭:“找個地方紮營。”

天邊寥落幾顆星子照著,隊伍在一處廢棄的寺廟裡住下。篝火上燒著熱水烤著乾糧,桓宣拿樹枝撥了撥火,驀地想起來兗州的路上,也是在這樣的篝火旁邊,他扶著傅雲晚,向何平子詢問檀香帥。

那時候她偎依在他懷裡,眼睛濕濕的映著篝火,他明白她心裡在想著謝旃。若那時候他知道謝旃就是檀香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去兗州。

“大將軍,”淩越拋過來酒囊,“天冷,喝點暖暖。”

桓宣仰頭灌了一大口。北地荒僻,酒也隻是自釀的粗酒,火辣辣地帶著渣滓灌進喉嚨裡,意識中湧起一絲輕飄的,不真實的感覺。

就算那時不讓她去兗州,又能怎麼樣。謝旃還活著,她遲早都會知道,隻要她知道了,千山萬水,生生死死,她都會追隨而去。

那麼他現在,還趕著過去做什麼?都說懷胎十月,便是他趕過去,這孩子也還在她肚子裡,難道要綁了她一道回來?那麼他,到底是為了孩子,還是也為了她?

一囊酒霎時見底,空腹飲酒,酒力發作得越發快,覺得眼熱心跳,起身走到廢棄的台基上,

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眺望南方。

也許他這一趟,根本就不該去。

遠處人影憧憧,士兵們在構築簡單工事,提防盜匪夜襲。另一麵有人趁著夜色進來,是先頭派出去的哨騎。不多時淩越追過來,呈上新收到的情報:“江東來的。”

桓宣打開匆匆看了一眼,精神一下子繃緊了。江東那邊的內應找到了她先前診脈的大夫,她脈象模糊不明,體虛氣鬱,需要安胎。他們的孩子,有危險。

酒意一霎時消散殆儘,沉聲吩咐:“五更出發。”

便是綁,也綁她回來,他絕不會讓他們的孩子有任何閃失!

三天後。

到處都是茫茫的濃霧,傅雲晚徒勞地奔跑著。

找不到出口,辨不清方向,潮濕寒冷的霧氣緊緊包裹著,讓人裡裡外外都冷透了,惶恐絕望。

心裡有個念頭卻是清晰的,往前,再往前一點,她需要的一切就都會出現,隻要她能找到,從此就再不會惶恐害怕。可是,她要找的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總也找不到?

疲憊到了極點,影影綽綽,似乎看見濃霧後有什麼,那樣暖,那樣可靠,隻要能找到,一切就都好了。傅雲晚拚儘力氣奔過去,眼前突然出現一條山澗,那麼寬那麼深,看不見邊際,無法逾越,掉進去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焦急到了極點,看見霧色背後,一點點透出一張熟悉的麵容。原來她這樣苦苦尋找著、渴望著的,是個人。是誰?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喚:“綏綏。”

傅雲晚猛地醒來。

她伏在書案上,胳膊底下壓著默寫了一半的南史,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午後困倦時一個亂夢。

抬眼,對上謝旃柔和的眼眸:“窗戶底下涼,以後還是去榻上歇午吧。”

不是他。心裡驀地跳出這個念頭,她在夢裡苦苦尋找的人,不是謝旃。傅雲晚揉揉眼睛:“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他近來太忙,來看她也都是匆匆,也極少能在白天裡得空過來。

謝旃溫聲說道:“請了大夫給你診脈,現在方便嗎?”

傅雲晚定定神:“方便。”

起身整理了衣服鬢發,在榻前圍上帳幔,不多時侍婢領著大夫進來,傅雲晚從帳幔裡伸出手腕,影影綽綽,看見碧紗對麵大夫花白的頭發胡須,他凝神聽了很久,始終不曾說話,讓她一顆心不覺揪緊了,連呼吸也跟著緊張起來。

邊上謝旃也覺得緊張,輕聲問道:“怎麼樣?”

“脈息有些模糊,一時難以決斷。”大夫思忖著,“可否請娘子露個麵,在下望望麵色看看舌苔?”

謝旃看向帳幔中:“如何?”

傅雲晚打起帳幔,露出臉容,大夫凝神看著。

彆業外。

大門突然敲響了,荀媼在外麵叫:“開門!”

劉止急匆匆趕來,隻將門推開一條小縫,荀媼立刻便要往裡麵擠:“傅女請了大夫?還是個婦醫?出了什麼事,她怎麼了?”

劉止一把拽住拉她出來,反手關上了門:“你來做什麼?快回去,沒有郎君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是麼?”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連我也不能進去?”

劉止回頭,王夫人扶著侍婢,走下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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