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2)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6092 字 4個月前

封皮拆開了,裡麵薄薄一張信箋對折,桓宣下意識地回頭,馬車的窗戶低低合著,傅雲晚並沒有做聲,她會想讓他看這信嗎?

有一刹那猶豫,終於還是打開了,謝旃熟悉的筆跡躍入眼中:棄奴,昨夜可是你來過?那時雲娘與我說的是,要搬去莫愁湖彆業。

極平常的語氣,簡直如同對麵講話一般了。謝旃給他寫信總是這樣,為的是遷就他讀書不精,性子粗糙,引經據典文縐縐那一套他看不懂也不喜歡。桓宣頓了頓,不覺又往馬車裡看了一眼。這話與她說的一般無二,看樣子謝旃是在她生辰第二天就寫了這封信,想來謝旃已經猜到他為何不肯露麵又走了,著急寫信解釋。

馬車裡,傅雲晚靠在窗邊,透過縫隙看見桓宣把那薄薄一張信箋捏了又捏,臉上極少見的顯出一絲躊躇,讓她不覺也懸著心,猜測著那封信的內容。本能地覺得與她有關,但寫那信的時候她還在江東,甚至也許還在謝家,當時的謝旃與此時的謝旃心境自然不會相同,他那時候提起她,會說些什麼?有一霎時緊張,終是又穩了心神,無論信裡寫了什麼,她都已經說明白了,他們不會有事。

馬車旁,桓宣將那短短一句話重又看了一遍。心思有一霎時轉回江東那夜,轉回孔明燈朦朧光暈下他們默默對望的臉。有些東西眼見也未必是實。其實也不消謝旃再來解釋,他再沒有比此時此刻更加確信,她要的,是他。

低眼繼續往下看,墨色與之前不同,卻像是隔了幾l天又寫的:雲娘已然搬走。當初乃是劉止以我病體相逼,迫她來此,雲娘實出於憐憫,非為私情。她在此鬱鬱寡歡,無時無刻不念著你。如今北地內亂道路不通,待局勢初定,我即刻送她回去。

後麵幾l個字寫得潦草,卻像是心緒不佳。再往下又是一行,卻像是寫完後又補的,墨跡未乾便合上送出,沾的字旁邊都是星星點點的黑:抑或你來接她也好。鄴京情勢凶險,切切珍重。

切切珍重。從前謝旃寫信給他時,末尾總會有這句話。隔著這麼多背棄隔閡,隔著這麼慘痛的決裂,終是又看到了這句話。桓宣無聲吐一口氣,拉開窗,將信遞過去給傅雲晚:“你看看麼?”

看見她神色明顯一怔,抬眼看他,桓宣低著頭。謝旃寫這封信時他正在回範陽的路上,她也許正在莫愁湖彆業收拾東西準備尋他,短短幾l天,天翻地覆。此時看這封遲來的信,有種物是人非的悵然,又像隔著重重時光,與自己,與過去的一切和解。

傅雲晚轉過目光:“我不看了。”

不看了。無論謝旃跟他說了什麼,她都沒必要知道了。當日走的時候,一切該跟謝旃說的都已經說過,而這幾l日,該與他說的也都說了。他們現在這樣就很好,無謂再為過去的事情糾結。

桓宣莫名也覺得鬆一口氣,收起信放回懷裡,一時間千百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轉過身時,段祥迎著他重又跪下了:“大將軍,當日的事,是屬下對不住你。”

桓宣來到近前,他低著頭,聲音沉悶

:“屬下認識謝郎君,在大將軍之前。”

桓宣沉默著沒有說話。便是還有些憤恨怨怒⒉⒉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看過這封信後也都煙消雲散,再看段祥空蕩蕩的袖管和鬢邊灰白的頭發,陡然生出悲愴之感。算起來段祥跟著他五六年時間,從一開始的小卒到後來的近身侍衛再到侍衛頭領,若非儘心儘力、性命相托,他也不可能如此信任,若是段祥有歹意,即便是他也很難防備。

說到底隻是各為其主,段祥的目的隻是帶她走,倒並不曾對他有什麼歹心。隻不過從前種種都不可能改變了:“你起來吧。”

段祥起身:“屬下的阿耶是兗州的兵卒,當年謝刺史收複兗州,屬下阿耶戰死,屬下一家子成了萬人唾罵的北人狗,娘和妹子得了重病差點死掉,是郎君憐憫,給她們請醫用藥,保住她們的性命。再後來屬下從軍到六鎮,追隨了大將軍,回鄴京時才認出了郎君,再後來……”

原來如此。救命之恩,的確難以拒絕謝旃的要求。桓宣點點頭:“你不必再說了。”

“不,屬下還沒說完,”段祥急急說道,“郎君交代屬下的從來都是保護好大將軍,郎君從不曾要屬下做過任何對大將軍不利的事,也不曾要屬下刺探過大將軍的動向,唯一一次,就是娘子……”

風吹動他空蕩蕩的袖管,桓宣轉開臉,許久:“你回去吧,好好跟著郎君。”

“是。”段祥想了想又道,“屬下前些天猜測大將軍可能去了洛陽,於是特地往那邊走了一趟,大將軍,範弘派了許多人在暗中緝捕你,潁上到武平一帶許多郡邑都與範弘關係密切,千萬小心。”

潁上到武平一帶多屬豫州範圍,範弘既然敢自立為豫王,想來在豫州界內根基紮實。桓宣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你。”

“大將軍的謝字屬下怎麼受得起。”段祥澀澀一笑,“大將軍,屬下走了。”

他又行一禮拍馬離開,桓宣目送著,回頭,車窗推開了,傅雲晚正望著他,桓宣快步走回來,握她的手:“綏綏。”

傅雲晚緊緊回握,心尖上莫名酸脹著,又有異常安穩的感覺:“宣郎。”

“走吧。”桓宣低頭,摸了摸她的頭發,“後麵的路不好走,咱們得想個妥善的法子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