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強者(1 / 2)

血族的記憶裡很好,阿黛爾現在才十八歲,她清楚記得這十八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也記得茉莉來到家裡以後,第一次被女仆總管體罰的場景。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城堡裡所有血族都昏昏欲睡。血族不喜歡冰冷的地方,太冷的環境會讓他們有冬眠的想法,所以血族的居住地一般都在溫暖濕潤的地區。

不過哪怕是這樣的地區,也偶爾會有冬天極度冰冷的情況,就像茉莉來到家裡的那一年,成片成片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揚揚落下,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大雪。阿黛爾不知道茉莉因為什麼惹惱了女仆總管,在她的記憶裡女仆總管一直很不喜歡茉莉。

茉莉被罰站了,她穿著單薄的女仆衣裳,站在雪地裡。黑色的夜晚,堆積著白雪的地麵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明亮。稚嫩的阿黛爾趴在窗台上,墊著腳看著下麵被罰站的人。那是她帶回來的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女仆,怎麼能這樣被拉過去罰站呢?

阿黛爾心生不悅,她穿上了厚厚的鬥篷,就下了樓去找茉莉,她拉起了茉莉,感到了她手掌的冰涼。在阿黛爾的認知裡,人類的手都是很溫暖的,比血族的手要溫暖多了,但是那天茉莉的手卻很冰冷,冷到讓阿黛爾都感覺到無法接受。

她拉著茉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房間裡的火爐被生了起來,整個房間都充滿著溫暖。在這樣的環境裡,阿黛爾才好受上很多。阿黛爾就著火光,詢問茉莉:“她為什麼要懲罰你?”

這裡的“她”不用阿黛爾明說,茉莉和阿黛爾都知道指的是女仆總管。小小的女仆搓了搓手,她哈出一口氣噴在自己的雙手上,然後才回答阿黛爾:“大概是因為,欺負弱者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強者吧。”

阿黛爾不明白,她皺著小鼻子思考了很久:“欺負弱者為什麼會讓自己覺得是強者呢?”

茉莉漆黑的瞳孔映著火光,火苗燃燒著在壁爐裡扭成各種形狀,“劈裡啪啦”的聲音從裡麵響起。茉莉說:“是啊,強者怎麼會欺負弱者呢?”她嗤笑一聲:“真正的強者,是要保護弱者的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如果有了力量就跑去欺負弱者,那絕非是強者,而隻是卑劣的弱者罷了。”

茉莉說的太多,阿黛爾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她下意識不想成為茉莉口中“卑劣的弱者”,她小聲說:“茉莉,我會變得很強的,雖然我現在才六歲,但是爸爸媽媽說了,隻要等我成年,我就會變得很強,我可是純血貴族呢!”

“哈哈……”茉莉笑了兩聲:“那你記得,到時候你要保護弱者哦。”她轉過頭來,昏暗的室內隻有火光在跳躍,將她往壁爐側著的那半邊臉都映照成了暖橘色。

阿黛爾至今還記得茉莉說的話:“也要記得保護我哦。”

阿黛爾答應了:“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因為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女仆,保護你是身為主人應有的責任。”

她的父母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對象是整個布萊克家族。阿黛爾覺得,女仆們也屬於布萊克家族,她們都是布萊克家族的所有物。積年累月下來,阿黛爾已經將弱者=茉莉、和茉莉=弱者,劃上了等號,並且一直牢記在心中。

阿黛爾記得的,她要保護弱者,這是身為強者的責任。如果隻是仗著自己比對方強、要靠著欺負弱小來印證自己的強大,那就不是真正的強者,而隻是一個卑劣的家夥罷了。她不能容忍茉莉被欺負,也不能容忍和茉莉一樣的弱者被欺負。

她猩紅的雙眼沉澱下來,慢慢暗沉,她決不允許自己輸給一個卑劣的家夥。

但很遺憾的是,阿黛爾本身的條件確實不如醫生,而且還要分心保護自己身後的女仆,兩個人的戰鬥間醫生也被打出了真火。最後茉莉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之前的局麵。阿黛爾受傷慘重,哪怕自愈能力驚人,也無法修複她的傷口。

和她比起來,醫生雖然一樣倒在了血泊中,暫時無法恢複,但傷勢明顯要輕得多。看到茉莉毫發無傷,阿黛爾一直憋著的那口氣鬆了點,她指向女仆,口齒不清的說著“帶她走”。她確實有好好保護弱者,不僅保護了茉莉,也保護了女仆。

茉莉心底的那根弦,被猛地撥動了。

她其實是知道的,一直以來阿黛爾都和其他血族不同,但她總覺得,那種不同隻是出於青春期少女的無知與天真。等過了許多年後,阿黛爾就會和其他血族一樣,沒有任何區彆。但是今天,阿黛爾卻用自己的行為告訴自己:她和所有的血族都不一樣,她不會坐視人類的悲慘遭遇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