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處置(2 / 2)

廿廿神色平靜,端莊依然,“從今兒個起,叫他們每日晚膳給皇上遞牌子的時候兒,依舊按著七月間在避暑山莊的例。”

這便是叫宮殿監將所有年輕的內廷主位們的牌子都擺全了,而且要往前擺。

廿廿知道孫進忠在那遲疑什麼呢,她自己可不遲疑,她平靜道,“……這托盤也舊了,一遭兒送造辦處重新填彩吧。換上百子圖的托盤去給皇上,辦差的太監再加口奏,請皇上為我大清天家瓜瓞綿延。”

眼看著都到年根兒下了,時間不等人,若這會子再不這般,那皇上這五十大壽之年,終究會落了空去。

孫進忠忙垂下頭去,“奴才謹遵皇後主子內旨,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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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喜親自送孫進忠出去。

月桂從窗口望著他們的背影,輕聲問廿廿,“……這差事,主子還是交給孫進忠去辦了?主子心下可妥帖?”

廿廿緩緩點頭,“也沒什麼不妥帖的。左右他是宮殿監大總管,這些宮裡的事兒,原就瞞不過他。鄂羅哩是不中用的,不過鄂羅哩也不要緊,畢竟鄂羅哩年歲在那擺著,出宮不過是吃一日早一日罷了。”

“可是孫進忠不一樣。他是先帝爺的時候兒就當了總管的人,打小兒與皇上就有情分在,皇上也信任他。如今更是榮升宮殿監大總管,手裡攥著這宮裡的大事小情,這宮裡的許多事我知道得都不及他詳細。所以這樣的人,不能如處置鄂羅哩那般簡單,總要多看看才行。”

月桂心下也有數兒。主子便是不用為了自己著想,也得為了三阿哥、四阿哥兩位皇子著想。三阿哥大了,還好說;可是畢竟四阿哥遷居在即,等四阿哥到了擷芳殿去,那周圍伺候的便都是太監了。

月桂便反倒釋然笑笑,“主子這哪兒是將各宮主位的牌子交給他了?主子這壓根兒是交到他手裡一道考驗——瞧他手裡托著牌子的時候兒,意思傾向於哪一位,那主子便可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了。”

廿廿說了這半晌的話,有些累了,又不願大白天的就躺下了,這便隻將手肘拄了炕桌兒麵上,指尖撐了額角,半閉了眼假寐。

“……那你說,他會幫誰?”

月桂輕咬嘴唇,想了想,“……奴才忖著,他這些年不至於看不清宮中的情形,憑他的身份也犯不著要為哪位貴人說話。畢竟除了恩貴人之外,那些位貴人進宮的日子都不短了,若能得寵的,早就該得寵了不是?可若是還沒得寵的,又豈是他一個太監三言兩語就能左右皇上的?”

廿廿假寐著,聽著月桂的話,不由得幽幽一笑,“……我說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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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十五年新春,一場大雪從三十兒晚上就開始徐徐落下,映著宮中朱牆紅燈,格外喜慶。

待得大年初一天亮,外頭便已然成了個玉苑瓊林。便連性子安靜的綿忻,都高興得跑出門兒去,奔進雪中撲騰。

太和殿那邊傳來喜樂之聲,是皇上一大早就赴堂子等各處行禮之後,正式升座太和殿,行元正的慶賀禮了。

隨著慶賀禮完成的樂聲漸歇,天上也雪住雲開,陰雲化作碧空,一片豔陽傾天而下,將紫禁城映照得更為明豔輝煌。

對於這樣的天象,皇上也是大喜不已,特傳下旨意:“昨冬各省普沾雪澤,京師自臘月以後,瑞雪頻番,歡騰比戶。歲除日複大霈祥霙,連宵達旦,履端肇慶,盈尺告豐。”

“朕升殿受賀後,旋值快雪時晴,天閶詄蕩,霽色清明。是日酉刻立春,瑞應恰在春前,昊蒼眷佑,仍為朕五旬慶節元正。篤祜延祺,有加無已。”

因打春在大年初一的酉時,而這快雪時晴的吉祥天象則是發生在打春的時刻之前,這便按著曆法依舊還能算在舊歲一年裡,這便仿佛是給皇上的五十萬壽之年做了個完美的句點去。

——這世間的事,有時候開個好頭並不難,難就難在收尾上。所謂完美,不過善始善終而已。

故此能得來這樣一個收尾,皇上歡喜之下,也與群臣共享,這便降下洪恩來:“所有在京文武大小百官,如任內無降革留任處分者,俱著加恩各紀錄二次;其有革職留任處分數次者,著寬免一次;革職留任一次者,著改為降四級留任;降級留任有降數級者,著開複一級;僅降一級者,即予開複。其現在來京之將軍、都統、督撫、提鎮、副都統、城守尉、總管鹽政等,均予一體加恩。以示朕敬迓天庥,行慶施惠至意。”

這般的歡慶裡,如嬪卻有些愁眉難展。

這兩個月來,她眼見著淳嬪、信嬪都得了侍寢的機會去。雖說皇上的心思還是淡,她們二位不過分在兩個月中,每人隻得一次機會而已,但是好歹她們已經去過了。

若是按著位份來排,那自然接下來就該是她了。可是皇上那邊兒卻遲遲沒有動靜。

星溪留了心眼兒,偷偷在禦前的太監那邊兒使了些銀子,這才知道如今給皇上遞牌子的事兒,竟是大總管孫進忠親自管著的,旁人都摻不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