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不管是不是命運的玩笑,該如何還是要如何的。遇見壞人就要揮拳頭,遇見好人……日後當然要報恩。不過這都是後話, 現下要緊的是, 站在縣城大街上,該何去何從。
“我要去衙門。”停頓片刻,時韻沉聲說道,她視線從一群人身上掃過:“那些人販子, 必得要抓起來才行, 今兒是我們,日後還會有彆的人。隻有抓起來了,那一片地方,才是安全的, 才不會再有人被拐賣。”
她話音落, 石靜就抓住了她胳膊, 使勁點頭:“我背著你去。”
那九歲的女孩兒也上前一步,仰頭看時韻:“我也去。”
但人群中, 有一個悄無聲息的後退一步, 她自覺地是悄無聲息,但一抬頭,就正對上時韻的視線,臉一紅,腦袋就有些發脹:“那個,我不能去……我若是去了,人人都知道我被拐賣過,日後……”
她話說的支支吾吾,但人群瞬間就炸開了。有好幾個, 都隨著後退一步,隻剩下四個站在原地。
是啊,真要去了衙門,衙門必然是要將她們送回家的。另外,衙門若是抓到了人販子,也必然會讓她們出麵指證。她們自己知道自己沒被□□,但是彆人呢?隻有你進了人販子的窩,那在彆人眼裡在彆人嘴裡,就是肮臟的,就是被欺負過了,就是不乾淨了。
不然,憑什麼你沒事兒呢?
尋常女孩子,失蹤好幾天就已經壞了名聲了,這都被實錘被人販子給抓了,還能有好名聲嗎?一輩子那麼長呢,誰能一輩子待在娘家不嫁人?若是嫁人,你壞了名聲的,能嫁個什麼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兩個後退了一步,隻剩下兩個站在原地了。
時韻也並不勉強,隻擺擺手:“行,那你們都想法子回家吧,我隻能帶你們到這兒了。家裡是縣城的,不是縣城的,都自己回吧。”
她並非是聖人,將人帶出來算是做人的底線,將人帶到縣城一路照拂,算是做人的良知。但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可以了,她自己都分文都沒有呢,如何有路費贈送這些人?
那些個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是誰先開頭,轉身就走,兩步就走遠了,隻剩下一個背影。於是,剩下的也不耽誤,倒是有幾個,還記得匆忙轉身給時韻鞠個躬,另外幾個根本是連視線都沒落下。
那九歲的女孩兒很是氣憤:“都是白眼狼!”
時韻伸手拍一下她腦袋:“她們顧著自己,也沒什麼錯。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名字,我爹死了,我娘被逼迫改嫁,我家裡的田地房子都被族裡占了去,我是被賣掉的。以前那名字,我不要了,我能做丫鬟伺候你,以後我跟著你行不行?”
時韻抿了抿唇,笑道:“也不用做丫鬟,若是無處可去,跟著我也成。我叫時韻,你日後,不如就叫石蕊。”
女孩兒忙點頭:“好,那我就叫石蕊了。”
她抬頭看另外兩個,這兩個也有眼色,不等時韻詢問就主動開口。
一個呢,是家裡爹娘都還活著,自己是被親爹給賣掉的,爹喜歡喝酒,沒了酒錢就將親閨女給賣掉了。
一個呢,也是父母俱全,然後是被親奶奶給賣掉的,奶奶說要那錢給大孫子讀書。
都有名有姓,時韻點點頭,轉身就帶了她們往衙門走。衙門這地方可太好找了,北方的街道,都是正方向的,就是正南正北,正東正西,通常呢,最要緊的地方就在正中間。所以,她們隻要順著人往裡麵走就成了,果然是繞過兩條街之後,就看見了衙門的釘子大門。
時韻上前去拽了鼓槌,但是剛抬胳膊,就被石靜搶過去了,石靜不由分說,使勁往下砸,那聲音大的,差點兒沒將鼓麵給砸破了,裡麵那衙役匆忙的衝出來,時韻眼尖,還能看見其中一個的腮幫子正在動,像是剛才正在吃飯。
“何人敲鼓?”領頭的站出來問道,時韻趕緊上前:“民女敲鼓,民女時韻,清河鎮石家莊人。”
“狀告何人?”那領頭的又問道,時韻抿抿唇:“狀告一個叫李爺的人販子。”
人販子都是大事兒,那領頭的停頓了一下,就伸手示意時韻她們往裡麵去。縣太爺匆忙從後麵過來,大約十多的樣子,仗著胡子,胖墩墩,但是看著卻是眼神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