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燕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她抿抿唇:“這個銷路的事兒,我來想辦法,但是我需要一點兒樣品, 不管賣什麼東西, 你總得讓人知道你這東西行不行是吧?賣衣服得讓人試試, 賣吃的也得讓人試試。”
“就這種豆醬,不密封保存, 光一個瓶子裝起來,隨時打開弄一點兒, 能放多久?怎麼才能分辨出來變味兒了沒有?”趙燕是不太吃這種豆醬的,所以對這豆醬並不是很熟悉。
“還有, 我知道咱們村的人節省, 就算是豆醬變味了, 很多人也是舍不得扔掉的, 都是又繼續吃了。但是咱們要拿來賣的話, 肯定就不行,因為有些人身體體質不一樣, 可能是稍微有點兒不乾淨,他就會出問題, 要是吃死了人, 那咱們可就攤上的事兒了,所以這個一定得在瓶子上寫清楚, 出現什麼情況的時候,要扔掉不能再吃了。”
趙燕說道,不管她現在和時韻有仇沒有,和袁知青能不能成,這個豆醬作坊要是能辦成, 其實對她現在的處境來說還是很好的。要知道,這可是小說裡,最後成全國第一豆醬廠的作坊,以後她要是不想工作了,隻要想辦法弄點兒股份,那就可以躺著數錢了。
躺著數錢啊,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想夢到的事情。
誰會和錢過不去?和人過不去就算了,和錢過不去,那簡直就是腦子有問題。
所以,該提出來的建議,趙燕還是要提出來的:“這樣對咱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扔掉了壞的肯定就得買新的。”
大隊長先樓出點兒可惜的表情:“就是有些怪浪費的,好好的東西就扔掉……不過,說的有道理,有些人身體不好,這萬一要是和咱們一樣舍不得東西,吃壞了肚子,那咱們最後可就要賠錢了,攤上事兒了。”
他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這個東西壞不壞呢,有兩個點兒,一個是看,看性狀,正常的豆醬是那種黏糊的,黑褐色的。放壞了呢,就成了上下分層的,顏色會變成黃綠色。第二個就聞味道,正常的豆醬是略有一點兒酸味,但是放壞了的,是有一股子衝鼻子的酸味的。其實還有一個,就是可以看瓶口,因為瓶口這一部分接觸空氣比較多,所以最容易變味兒,一旦瓶口這邊有長綠毛毛,那就是徹底壞了。”
其實他現在說的瓶口就是家裡的瓦罐口,尋常家裡做豆醬,做好了都是隨著瓦罐放的,不會有誰家再專門去訂做一些玻璃瓶。這個瓦罐,先裹上一層油紙,然後壓上蓋子,這樣就可以放時間長久一點兒。
沒做好的豆醬是要曬的,但是做好的豆醬就不能再曬了,要放在陰涼乾燥地方,也不能太潮濕——不過這東西是吃的,一般都是放在廚房,廚房是少有潮濕的。
有些油紙呢,沒放好,漏氣,然後那瓦罐口就會長綠毛毛。
大隊長就是代替了一下,趙燕點頭表示知道了:“我還需要很多很多一次性的筷子。”
“這個不用買,而且筷子能挑出來的太少,顯得小氣了點兒。”時韻忙說道:“咱們村口不是有竹林嗎?弄幾個竹子,也不用做勺子之類的,太麻煩,就是弄成一指寬的小竹片,煮熟了曬乾,就是一次性的小勺子了。”
趙燕看她一眼,點頭:“也行,這個方便衛生,不然那豆醬被來回挖,肯定壞的早。”
幾個人都商量好了,那接下來就是再定商標,設計瓶子之類的細節活兒了。時韻會畫畫,她做石靜的妹妹的那一輩子,有錢有閒,身體不好又不能激烈運動,所以就學了琴棋書畫。
人的一輩子要是都用來學這些東西,那肯定是能學出來一點點兒的名堂的。
時韻就順手拿了大隊長的本子和筆,隨手在紙上勾勒了兩下:“我剛想好了,咱們大隊叫向陽大隊,本來用這個名字就可以,有代表性,但是,全國少說也有小一百個向陽大隊。”
這名字不算難聽也不落俗套,很多大隊確實是會選擇這個名字的。
“所以,就用咱們村以前的名字,咱們村以前叫石頭莊,這個豆醬,就叫石頭豆醬。”時韻說道,將勾勒出來的圖案給大隊長他們看:“這個是圖標,簡單的幾塊兒石頭,這個瓶子呢,也做成圓口瓶,因為這個形狀的用起來方便,不用考慮裡麵縫隙裡的豆醬弄不出來。”
大隊長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石頭豆醬是不是有點兒太簡單了?”
“那就叫石頭記?”時韻開玩笑,石頭記那可是名著,用這個不知道侵權不,不過,這種古典名著,好像版權比較鬆散?再者,石頭記這三個字其實是不太出名的,至少有三成的人,不會在第一時間聯係到更出名的那個名字。
“石頭記也行。”看,大隊長就沒反應過來,還有模有樣的點頭:“多一個字就不太一樣了,聽起來倒是……嗯,說不出的韻味。”
知情的袁知青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開玩笑呢,這名字要是沒韻味,那就沒有什麼名字比這個更有韻味了。
石頭記是真不行,萬一到時候這豆醬做大做強了,難免會有對手什麼的,這名字就很容易被人拉出來說嘴。
“就叫鄉味吧。”時韻又說道,趙燕迅速點頭讚同,反正這個名字在小說裡就定好了的,再討論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直接讚同就好了,省事兒。
“鄉味?這個好,家鄉的味道。”大隊長又讚同,村支書也點頭:“聽起來也好吃,香味。”
名字定下來了,時韻就是又將自己剛才畫好的圖標再圖改一下就完事兒了。袁知青就負責在一邊寫說明書之類的。
按照時韻的要求,生產時間,保質期,還有配料表,生產場地,聯係方式,以及存放方式,儘量簡短還得讓人能看明白,能理解,並且不會產生歧義誤解。
寫完之後拿過來大家一一傳看,有意見的提意見,沒意見的就直接定下來。
“接下來咱們兵分三路,時韻,你和袁知青去縣城,咱們縣城就有玻璃瓶廠子,咱們先訂三百個試試,然後這個印刷廠,你們兩個看誰去這個。”
“趙燕你也去縣城,看你這個銷路能不能打開。我們這些老家夥呢,就先將各家的豆醬給收攏起來,挑選味道最好的,等著回來裝瓶,你們覺得可以嗎?”
大隊長問道,袁知青看時韻,時韻立馬點頭。
這個去縣城,是不用做準備的,直接大隊裡有牛車,五點出發,九點的時候就能到。
石寶柱也要趕車去拉煤炭,這前一個小時還能做做伴兒,但是後麵一個去縣城一個是市區煤礦,就得分開走了。
時韻起得太早,這會兒的天氣,早上還有些冷,所以她身上還裹著一個小棉被,是劉菊花給她準備的,生怕坐在車上吹風了冷。裹著棉被就正好了,又暖和,又有一點兒很舒服的涼意,時韻於是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沒一會兒人就想往下出溜了——就是躺著。
可惜車上地方沒那麼大,聽說他們去縣城,正好村子裡有彆人也想去,這一車子總共拉了五六個人呢。
“你彆往下蛄蛹了,再往下就要將我給踢下去了。”坐在她下麵的趙燕抱怨,後麵一個年輕媳婦兒開口:“阿雲啊,給我們唱個歌啊?”
“為啥?”時韻很驚訝,還有這種要求的?
“你看這光趕車多沒意思啊,你上學時間長,肯定學了好聽的歌了,唱一個提提神?”
“唱一個唱一個。”另一個人趕緊跟著開口,“你就唱個打靶歸來。”
時韻眨眨眼,行吧,閒著也是閒著,她是真怕自己睡著了,萬一要是說夢話打呼嚕放屁,那可真是太影響她形象了。
“日落西山……”清一清嗓子,時韻開始唱,她中氣十足,彆管唱的在不在調子上吧,反正沒有破音之類的,還是挺好聽的。原本開口的年輕媳婦兒是跟著輕輕哼唱,但是這種紅歌嘛,感染力最強了,唱著唱著就控製不住了。
先是這年輕媳婦兒跟上了,然後是另外兩個,再然後是袁知青小聲的嘟囔著跟上了,最後就是趙燕了。
一車子跟著唱:“紅霞飛啊。”
唱完了再一起嘎嘎的笑,也不能就時韻一個唱。這個唱完了,年輕媳婦兒自己清清嗓子開始唱了,不是紅歌,就是豫劇下鄉。
是前兩年,上麵剛開始組織下鄉的時候,為了鼓勵這一政策,再有給不願意接受知青的百姓們解釋,畫餅也行,反正就是出了這個下鄉記。
“叫一聲紅梅……”年輕媳婦兒的嗓子還是很不錯的,豫劇這東西,聽起來簡單,哼兩句,時韻就差不多找準了調子了,再換一段的時候,就能跟上了——當然了,前提也是因為原主腦子裡有旋律啊,時韻並非是一點兒都沒接觸過的。
“輪到我了。”這歡快的氣氛是能感染人的,趙燕原本是看笑話一樣看時韻的,結果等輪了兩三個人了,自己就摩拳擦掌了:“我給你們唱小白楊。”
小白楊不是這會兒的歌,但趙燕能胡說八道:“你們不是城裡人不知道,這是城裡人都會的。”
袁知青詫異的看她,趙燕麵不改色:“港島知道吧?人家那裡和咱們這邊不一樣,人家那邊唱歌有很好聽的啊,叫流行歌曲。”
時韻都想抓住趙燕的手一句姐妹你是不是穿越的太囂張了?
但看看車子上這麼多人,她還是忍住了。
能唱歌能唱戲,這時間就好打發多了,等時韻都輪到了三次之後,總算是這牛車到了縣城了。
“咱們也兵分三路?”下了車子,時韻直接問道,袁知青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沒來過縣城……”
袁知青的家庭條件屬於那種知識分子家庭,家裡的錢財是能讓袁知青吃七八分飽的,但是,並不足以讓袁知青過比彆的知青好很多的生活。再加上袁知青自己的性子,他是真的沒來過縣城這邊。
就算是餅乾糖果這一類非生活必需品,在鎮上公社也是偶爾能買得到的。他又不是天天吃,畢竟也吃不起。他就是偶爾吃一次,所以也不需要來縣城這樣的大地方。
趙燕笑道:“你沒來過不要緊,我帶你去?我知道玻璃瓶廠在哪兒。”
時韻趕緊擺手:“那行,你們兩個去吧,我就去印刷廠了。”
她轉身就走,袁知青哎了一聲沒喊住人,就隻好轉頭看趙燕,又搖頭:“不用你帶我去了,你不是要找飯店之類的詢問嗎?你儘快去吧,我自己找人問一問。”
趙燕還想說什麼,但是袁知青被鬼追一樣,飛快的轉身走人,趙燕也隻好惱恨的跺跺腳,往旁邊的路上走過去——那邊有一個國營飯店。
她要是能將這豆醬推銷出去,以後說不定就能做推銷員呢。不管什麼時候,這推銷員,總是賺的不少的。
時韻確實是知道印刷廠在哪兒,她之前在鎮上上高中的時候,曾跟著老師到印刷廠打印卷子。
熟門熟路的摸過去,印刷廠的門衛大爺正坐在門衛室打瞌睡。時韻過去喊:“大爺,大爺?”
大爺一個激靈,猛地一睜眼,看見是個小姑娘,就伸手揉揉臉頰:“你找誰啊?”
“大爺,要是打印東西該找誰啊?”時韻問道,之前她跟著老師來,什麼事情都是老師辦的,她就跟著跑腿兒,所以很多事情,是真的不太清楚的。
“哦哦,那你找廖主任。”大爺說道,給時韻指點了個方向。
時韻忙道謝,又在大爺拿出來的本子上登記了一下姓名籍貫,這才順順利利的進門。廖主任的門牌很是顯眼,估計她做的就是這個接待工作,所以辦公室就特彆的靠前。
時韻過去敲門,廖主任正在埋頭寫東西呢,抬頭看一眼,就笑道:“小姑娘有事兒?”
“您是廖主任嗎?我想找廖主任,我們村裡有些東西想打印。”現如今這辦事兒,都是公對公,像是印刷廠這樣的廠子,一般上是不和私人對接工作的。你要說你是私人來弄點兒東西打印,人家是不會接的。
所以時韻才說自己是村裡來的,順手拿過介紹信和證明信:“這是我們村子裡的證明。”
之前大隊裡找公社申請了開副業的事兒,公社批準之後,就給了大隊公章,這個公章,以後就能算是豆醬作坊的一個證明了——公家產業,不是私人產業。
廖主任接過來看了看,然後點頭:“倒是真的,那你想打印什麼?”
“就是這個。”時韻忙說道,將自己衣服口袋裡的紙張給拿出來,“我也不知道應該用幾號字,但是這個比例我是考慮過了的,就這麼排版……”
廖主任驚訝的看她一眼:“還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