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有意無意的, 在打聽秘方的來源。時韻笑眯眯的應付：“很早之前，我和我二哥去縣城，在縣城的廢品收購站找到了兩張紙，寫的就是這秘方。我看了之後就將那兩張紙扔掉了, 現在不知道丟在哪兒了, 你們放心，這東西肯定不會有人找你們要專利的, 這東西除了我沒彆人知道。”
她自己研究的, 要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那真是見了鬼了。原本的方子是比較普通的麵霜, 基本上賣胭脂水粉的商家, 用的都是這種基礎的底方, 若是想比彆人多一點兒優勢呢，那就必須得加自家獨門的東西。
時韻這個，就是她自己加的, 效果好, 而且原材料便宜, 十分常見, 但是大家大約是見得多了，習以為常, 所以並不很往麵脂這方麵想。所以，時韻的這個配方, 就是她自己一個人的, 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當然, 要是石靜或者王甜甜, 再或者往前一點兒，彆的什麼人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了，那就不是時韻自己的單獨的配方了。然
“你真信了啊？”見中年男人皺眉, 很顯然是在思考這個廢品收購站的事情，時韻忙笑道：“開玩笑呢，我有眼睛彆人也有，我認識字彆人也認識，憑什麼好東西被我拿走了不是被彆人拿走了呢？當然你要是想信，相信一下也沒什麼。反正你隻要知道，除了我，沒人再知道這個方子，這就足夠了。”
中年男人隻笑了笑，並未說話。
時韻好心情的很，又開始打聽房子的事兒：“明年開春，我會過去看一看，那邊房子好出租嗎？”
“好出租，但是，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租出去。”中年男人說道：“現在上海房屋很緊張，你若是有多餘的房子，一個是彆人看不慣，非得想法子給你添堵，再者呢，街道處還有房管局，可能都會找你，讓你將房子給開放，暫且提供給沒房子的人住。”
現在講究的是一個資產國有，你房子多，你成分要是足夠硬，那倒是沒什麼。時韻這成分也確實是夠硬的，但偏偏呢，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她在外地，不能在上海守著她的房子。
沒人住的房子，於情於理了，都應該是拿出來幫一下彆人。
“有些人呢，租住房子的時間長了，就以為房子是他自己的了，到時候你就是想要都要不回來了。”中年男人說道，房屋管理現在也沒有那麼規範，出了事兒也不好解決。
這種情況吧，聽起來是很荒唐的，但也不是沒有的。就是現代，她還見過租房十來年之後，再也不願意搬走，將房子當成自家的人呢。還有買了房子二十年，因為房子太多忘記了，結果房子給物業給又賣了，或者租出去的，這一類的新聞不老少。
這個年代吧，還更多的妖魔鬼怪，任何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放在這個年代，就好像是合理的合法的，一點兒都不讓人感覺吃驚。
時韻就皺眉，她是不想去上海的。她在這邊還打算好好學醫呢，二哥三哥的話……她轉頭看這兩個。
二哥趕緊擺手：“沒有工作你去那邊乾啥？吃的喝的哪樣不要錢？我就光有個地方落腳，吃吃喝喝，不還得想辦法嗎？總不能隻等著家裡寄過來吧？不行不行的，這個辦法不行。”
三哥跟著點頭，兄弟裡麵，他一向是隻跟著乾的，不是拿主意的那個。
時韻就摸下巴，要的時候光想著幾十年後一個房子能換多少錢了，沒想過現在居然成了燙手山芋了。
中年男人笑道：“你也可以和廠裡簽訂一個租賃合同，租借給廠裡。到時候若是有糾紛，可以找廠裡協商。”
但是廠裡不一定是維護誰的權利的，一個素未謀麵的買斷關係的合作者，一個是為廠裡做貢獻的員工，哪個更重要？人有親疏遠近的，心也不是長在正中間的。
不過車子很快到了省城，時韻也暫且放下了這個事情的思考，車到山前必有路，她明年去看看了再說。說不定明年，情況就又有什麼變化了呢？
四萬多的轉賬是很麻煩的，雙方都需要身份證明，因為他們不需要現金，所以其實還是略有些簡單——隻要重新開戶，然後將對方賬戶裡的錢給轉到新賬戶裡麵就行了。
雙方各自簽字核實，然後拿著各自的賬戶再次對一下。
到此，這個合同的事兒就算是完成了。對方給了錢，也給了房屋合同和契約書，時韻將兩個配方都交出去了，中年男人眼見快天黑，索性就帶了自己家的人打算去住賓館。
臨行之前問了時韻在哪兒休息，要不要一起去賓館。
時韻是個有眼色的人，既然合作完成了，那肯定是不要再要人家給補貼住宿的錢了。住賓館啊，一天少說也得好幾十呢，都夠尋常工人一兩個月的工資了。
她連連擺手，拒絕之後，就帶了自家兩個哥哥去住旅館。反正有證明信和介紹信，旅館一天也隻要三塊多，兩個屋子加起來，也不到十塊錢。
“乖乖啊，這就要七八塊了？”進了門，二哥稀罕的到處看，一個屋子兩張床，中間放著一個桌子，上麵擺著熱水壺，除此之外就沒了。
哦，也不對，還是有彆的的，對麵牆上還掛著一幅畫，進門處還有個洗手間。
“廁所放在屋子裡不臭嗎？”三哥真誠發問，時韻笑眯眯的：“關上門，再說了，你上完廁所記得要衝水啊，衝下去就不臭了。”
農村天冷的時候洗澡比較麻煩，所以時韻是特意要了帶了衛生間的房間的，就打算等會兒好好的洗個澡。要不然，便宜點兒她可以定那種沒有衛生間的，就跟鴿子樓一樣，衛生間都是統一集中在樓道最尾端。
這種的，是比那種的貴一塊錢的。
“等會兒你們也好好洗個澡。不要怕冷，放一會兒水再進去屋子裡就是暖和的了。再說了，也還不到冬天呢，洗完趕緊鑽被窩睡覺。”時韻交代道，來了就不能浪費，都得洗澡。
二哥趕緊說道：“還沒吃飯呢。”
“那去國營飯店？反正咱們現在有錢了。”時韻忙說道，那五千塊，她可是抽了一疊放在口袋裡的，就怕路上有什麼萬一要用。一疊大概有個兩三百？
國營飯店都是晚上十點鐘關門，現下才六點鐘，時間還早，去了正好可以趕上晚飯。
兩個大男人，要了兩大碗羊肉燴麵。時韻則是要了米飯，家裡是常吃麵食的，米飯很少吃，她現在就想吃米飯，香香軟軟的大米飯搭配上紅燒肉，那真是美滋滋的。
當然，紅燒肉要大份兒，還能分給兩個哥哥嘗一嘗。
禮尚往來，羊肉燴麵也得分時韻兩口。
正吃著，老二忽然就反應過來了：“你哪兒來的糧票？”
時韻笑眯眯的：“換的。”
“哪兒換的？我怎麼不知道？”老二趕緊問，時韻撇撇嘴：“怎麼什麼都讓你知道啊？我在衛生所的時候，找的我師父換的，她有很多 ，她自己也用不著。我拿錢換的，我自己的錢可都換了。”
李衛紅是正式工，每個月都是有糧票的，積少成多，她自己用不了那麼多，就願意換給時韻。
老三隻埋頭苦乾，有吃的還堵不上嘴啊？反正他就看明白了，這家裡啊，還是得看妹妹了。那作為一個沒主意的人，以後想吃香的喝辣的，不就得跟著妹妹嗎？
反正親妹妹，也不怕被笑話。
一頓飯吃的飽飽的，剛吃完也不好立馬回去洗澡，否則很容易頭暈。所以時韻又帶他們去周邊轉轉，萬一要是能遇上個賣東西的……時韻的目標很明確：“先買兩個飯盒，等會兒可以直接去國營飯店打包兩份兒肉帶回家。然後其他的，就是有什麼買什麼吧，這又不是市場可著咱們挑，現下是咱們碰運氣看能遇見什麼呢。”
每個人發五張大團結，老二激動的臉都紅了：“天哪，這麼多錢，我還是第一次摸到這麼多錢呢，這可真是……”
老三也激動：“都花了啊？一點兒不剩下？”
“剩下什麼啊，咱家的那些我就沒想過能保得住，在有人打主意之前，咱們趕緊的花錢才是正事兒，能花多少花多少。”時韻說道，老三臉色就變了：“什麼意思？咱們家那些保不住？”
“最好是彆保住，我敢打賭，這會兒爸媽肯定是沒睡覺在守著那箱子呢。”時韻說道，那可不是五塊錢五十塊錢五百塊錢，那是五千！五千放在城裡不算事兒，但是放在農村，那可真是……不誇張的說，彆說是石寶柱和劉菊花夫妻倆了，平時整個村子都沒人能睡得著。
時韻擺擺手：“先不說這個，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為了加快速度呢，咱們最好是分頭行動，明天一早咱們可就得回去了。我先去紡織廠那邊看看。”
他們省城最出名的就是紡織廠了，六個紡織廠，全在城中心。全省的女孩子，哪個要是說自己能進紡織廠，那簡直是十八裡鄉都能震動的。
紡織廠嘛，當然布料也是有的。
時韻蹲在二廠門口，純粹是因為這個距離最近，並非是因為這個名字好聽。蹲了大半天，才挑了一個麵向和善的中年女人跟上去，繞過門口保安室，再跟了半條街，那個中年婦女自己回頭：“你誰啊？跟著我乾啥？你信不信我喊一聲，馬上就有人來將你給抓走了？”
時韻趕緊點頭：“信信信，大姐，先彆急，我不是壞人，我是想……”
她抿抿唇，一臉的尷尬：“那個，我大姐後天就要嫁人了，家裡實在是一點兒布料都拿不出來……我我我……”
中年婦人立馬警惕的四處看，然後皺眉：“沒有布料你找我乾啥？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大姐，我就是看大姐長得和善，想問問大姐，能不能幫我這個忙。”說著話，時韻慢慢的將自己的手遞到那大姐跟前，露出手心裡的一個角角，隻看那角角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張大團結。
那女人瞬間心動，趕緊左右張望，看有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現沒人注意，這才抬手按住了時韻的手：“你先跟我來。”
她手裡頭是有些是布條布頭的，廠裡當做員工福利賣的，一塊錢能買一大袋子，雖然有點兒小，但是縫到一起還是能做一件兒衣服的，或者床單，或者被套，再或者就是做一雙鞋子。反正隻要你想，哪哪兒都能用得上。
她本來弄這些，也是想糊千層底，馬上不就要過冬了嗎？這冬天的棉鞋也該準備起來了。這個是不要票的，廠裡有很多，想要買都可以買。
就算是家裡的賣掉了，她還能再去廠裡買一些。
趁著天黑，大姐鬼鬼祟祟的從家裡拎出來一袋子的碎布條：“拚湊一下，還是能拚湊出來兩件衣服的，不要你多的，五塊錢你看行吧？”
那可太行了，在農村五塊錢你連碎布條都買不到。時韻高高興興的給錢，那邊高高興興的給布料。當然了，人嘛，在自己的某些東西富裕的時候，都是想賺錢的，這位大姐也不例外，時韻給她看的可是大團結。
“那個，我家裡有新做好的衣服，我自己做的，你要不要？就我這個年齡的人穿的，大小要是不合適，回去也能自己改一改，我不要你多的，三十塊錢，要不要？”
“要，我大姐要嫁人，我媽辛苦一輩子了，那天要是能有一件兒新衣服穿，她肯定高興。”時韻忙說道，對方正要扭頭走，又說道：“我小姑子還有一件兒衣服，也是剛做的，不過不是新的了，穿過幾次，這不是天冷了嗎？穿不了了，就放起來了，你要不要？”
時韻搖頭，不是新的不要，她雖然窮的就兩件衣服來回換洗，但是，也不太想穿彆人穿過的衣服。尤其是，也不知道這小姑子是不是自願賣衣服。萬一人家不是自願的，回頭她還是要到省城來的，就正好撞上了呢？
彆覺得人海茫茫這種事兒不可能，墨菲定律，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是有可能。
“我，我沒那麼多錢了……”時韻肯定不能說自己是嫌棄人家穿過的衣服了，隻能是憋口氣，將自己憋的臉色通紅：“我手裡就那麼點兒……”
大姐了然，能拿出四五十看來已經是極限了。
她回家將衣服拿過來，又仔細的分辨了一下時韻給的錢，確認是真錢，這才點點頭，衝時韻擺擺手。時韻也不說話，兩個人很有默契的各自退一步，轉身，各回各家。
時韻辛辛苦苦的將東西弄到旅館去，然後再去三廠，三廠這邊主要是生產的毛巾床單被套一類的。這世上的東西，隻要肯花錢，那幾乎沒有買不到的。
時韻手裡有錢，底氣十足，這錢花出去，手裡的東西就逐漸增多。
等她回到旅館，八條毛巾，八條枕巾，兩套床單被套，兩條絲巾，四雙手套，甚至還多了兩件男裝和一件兒女裝。然後，沒錢了，她倒是想再買一點兒呢，可惜剩下的錢就隻夠吃飯和車票了。
老二和老三回來，是帶回來兩個飯盒，兩把掛麵——精麵做的，這在農村可少見的很。還有一把手電筒，時韻看到這個是真的驚喜了：“我之前一直想買一個，但一直沒機會，你們這是哪兒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