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仲春之月,牢房人滿為患。

倒也不止是些外來人作亂生事,仲春之月氣氛本就浮躁,為了伴侶打架鬨事的不少,還有些平日裡的摩擦也借機鬨了出來,這些小打小鬨的一般都是在滿滿當當的牢房外頭用石灰畫個圈,勒令在裡頭待幾天。

這種畫地為牢當然不可能靠犯人自覺,不僅邊上有守衛森嚴的兵士,本地人要記錄戶籍,外來人要扣留路引公文,保證誰也沒法跑。

領頭客商名叫藍青色,對,就這個怪異的名字讓她在生意場上格外吃得開,和她做過一次生意就很難忘記她。總會有些人給自己取名字時腦子一抽,取出些稀奇古怪的名字,藍青色為此很自得,生意人多多少少沾點迷信,她感覺這個名字很旺她。

藍青色席地而坐,比劃了一下彆人的圈,總覺得自己的圈畫小了,這橫躺下來腳就得露在外麵,她疑心是兵士格外針對她,但觀察了許久,發現隨著送來的犯人越來越多,圈也越來越小,最後甚至隻有站的地兒了。

犯人多起來,大家就沒那麼害怕了,交談聲此起彼伏,這一點兵士是不禁止的。眾人的說話聲嗡嗡的,藍青色身邊不遠處有客商抱怨道:“早知就像雪姐那樣待在客棧了,人家這會兒恐怕舒舒服服洗了澡,躺在床上聽咱們笑話。”

藍青色換了個坐姿,兩隻手踹在袖子裡,頭埋在兩臂間,聞言微微彆過腦袋,歎道:“誰說不是呢?這東鳳也太較真了……媽耶!”

她忽然驚叫一聲,向後坐倒在地,和她一批的客商都被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個個臉色驚恐地看著從牢房裡拖出幾具殘肢的兵士。

兵士們的臉色也算不得好看,尤其有個沒能扛上軀乾,隻能欲哭無淚提著一顆人頭出來的。這人不敢碰彆的地方,隻能像提桶一樣提著頭發拎著,所以這一路都在歪七扭八滴血,所到之處犯人們紛紛儘力避讓,藍青色更是嚇得隻能貼在圈牢最邊沿,但還是被灑了幾滴血在腳邊。

這會兒後半夜了,但好多人被抓來也沒心思睡覺,被驚嚇了這一通更是怕得要死,偏偏圈牢分隔,讓眾人沒法抱團,於是等兵士走後,再次響起低低的嗡嗡聲,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說話,也能壯膽氣。

藍青色邊上有個人小聲地道:“那人頭我剛才瞧了眼,仿佛很眼熟的。”

再遠處有人高聲道:“能不眼熟,不就是蔡六婆嗎?一個門路很廣的人伢,經常在外頭收些小郎君小丫頭什麼的,漂亮的養幾年賣給大戶人家,次點的轉給花街樓子裡,跑了有些天了,昨天聽說在城外被人抓到了。”

這麼一說藍青色想起來了,她去年來東鳳皇都時也見過這蔡六婆,她當時是想買個宅子,再買些奴仆用著的,但宅子沒買成,賣家要價太高了而且不還價,她又沒看中彆的宅子,最後人也沒買。

她驚懼地看向左右,“這、人伢子也不讓乾了嗎?”

有東鳳本地人搖頭,好心地道:“據說以前買了人,沒有打罵虐待的就不算數,賣身契要改成雇工合同,

但要是那種使勁作踐人的,下場就慘了,這跟咱們小老百姓的沒啥關係,有那做豆腐的人家買了小娘回去乾活,讓那小娘跑去舉報了,但是最後也就是罰了些錢作為雇工補償。”

有客商點頭,“就是苦點累點多乾點活沒事,刻意虐待的要事後追究,不過,除了那些……平頭百姓誰沒事去虐待人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沒說完的“那些”,指的是世家大族,這些高門裡的醃臢事多得很,她甚至不敢說全乎了。

但很快有談興不錯的插話進來:“也不是沒有,有那小地主苛待長工的,每天一碗粥,抽著鞭子讓乾活到深夜的,地主也被拉去砍腦袋了,還有自家買人回來使喚,也有把人往死裡磋磨的,這可不分貴賤。”

藍青色是跑生意的,這種事聽說過,但自家沒做過,便隻當了回吃瓜群眾。犯人裡有臉色不大對勁的,暗暗下定決心這次過後再也不來東鳳了,管得這樣嚴,這是想要弄出什麼樣的鬼地方?

人群直到淩晨才漸漸息聲,藍青色也半坐半蜷著在圈牢裡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陽光直射得她眼睛疼,伸手揉了揉眼睛,她從圈牢裡坐起來,發現大部分的犯人都在睡覺,而兵士們正在換班。

昨夜抓了她們一行人的高壯女人監督完換班,大步朝著牢房裡走去,就在藍青色暗暗猜測這女人進去做什麼的時候,忽然瞪大了眼睛。

一個小小矮矮的少年郎抬著下巴走在前麵,那高壯女人小步小步跟在後麵,手裡還拿著一張濕水的帕子,看上去似乎想給少年郎擦擦臉上的血跡,但人家理都沒理她,大步朝外走。

這……難道是私放犯人?

藍青色連忙低下腦袋,這可不是瞎看的。

大步走在前麵的是朱棣,他昨日在牢裡熬了一夜,那蔡六婆不過是用來殺雞儆猴的,他爹隻知道催催催,可審貪官這種事不把貪官的賬本問個清清楚楚,難道直接掏心掏肺?那藏起來的錢可就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啊!

過程是血腥的,結果是美好的,但熬了一整夜朱棣也累了,暫時沒那個精力去料理貪官了,隻能先放放,他得回去補個覺再來加班。

身後跟著的自然是鴻原,朱棣起初有些怕她,但接觸了一段時間後不怕了,直接嫌棄起來。

是,他不介意女人比他高,像小蘇太傅那樣的就不錯,可小蘇太傅瞎、眼光極佳,看中了他爹,可像鴻原這樣一個人的身高折合快兩個他的巨人,他是敬謝不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