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這一覺到底沒睡好,寧……(1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6644 字 6個月前

這一覺到底沒睡好,寧宣知道段圓圓夏日覺多,但凡這會子接她過來,總要叫小丫頭在三點鐘找話將人喊醒,不叫晚上走了覺。

今年三月間,段圓圓就被陳姨媽接過來,她已經十六歲,再過一年就要跟寧宣成親,兩家的大人都有心叫這對準夫妻再培養培養感情。

小丫頭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問青羅:“晚上表姑娘要吃什麼,好叫小廚房做了,一齊擺到大太太房裡。”

段圓圓愛吃辣,晚上天涼快下去,想起辣子嘴裡直冒酸水,在裡頭就吩咐:“取兩隻肥兔子拔了毛,但彆褪皮,切成片做成撥霞供,兔腦殼單獨拿出來鹵了切開。”

小丫頭覺得大熱天的吃這個容易上火,段圓圓意誌堅定——就要吃這個!小丫頭隻好領命而去,

寧宅很大,段圓圓小時候過來就和寧大姑娘一起住在陳姨媽的院子裡,寧大姑娘去了,她也大了,就算寧大老爺不在也不好跟姨媽一起住,如今就在隔壁院子,離得也不算遠。

隻需要過幾個月洞門再穿過一條長走廊,就是陳氏的小廚房。

寧家早在寧老爺死時就分了家,老太太跟著大房過,但從不跟他們一道吃。她嫌川菜長得醜不精致,老說是破落戶才吃的玩意兒。

老太太從前是沒落的金陵貴族後裔,到六十多歲了吃飯還是講排場,每頓都得八葷八素地做滿一桌子。

她愛吃那甜滋滋的味兒,樣樣都做成巴掌大的一份,寧家人都是正宗的四川胃,男人們一伸手就打筷子,老太太心疼兒子,於是這麼些年不是大事從不叫人過去跟她一起吃飯,連帶著也不讓兒媳在她跟前立規矩了,隻吩咐一定要把兒子們伺候好。

小丫頭最近常給段圓圓辦事,人還沒進小廚房的門,就有婆子迎上來打了個笑臉:“今兒段姑娘想吃什麼?”

小丫頭摸出一把剛從青羅那得來的銅錢放到婆子手裡,說了撥霞供的事。

正在燒灶的倪婆子聽了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轉身就揭開一個大鍋,裡頭正咕嘟咕嘟地熬著鍋底,又從冰桶裡拿出幾隻拔了毛的兔子,不消一刻鐘一隻兔子就被他切成魚膾樣的薄片,淺淺一點紅浮在白肉上跟真的彩霞似的。

徒弟綠意直咂舌,揣摩主子的本事,她師父認第一就沒人認第二!

倪婆子一氣拿了三隻兔子出來,切完了正調鹵味,聞言就說:“揣摩對了隻是第一步,更重要的還在後頭。”

綠意倒了碗酸梅湯湊在師父的嘴邊喂她,提著心問:“什麼後頭?”

倪婆子吃淨了湯,把菜刀一放,涼涼地說:“光會揣摩有什麼用,還得有機會用上,傻子!”

像今天,倪婆子這一鍋兔子肉就差點泡了黃湯。

段圓圓從小丫頭走後就起了床,賴在姨媽身上說話,專心地等著自己的火鍋兔,沒說幾句院子外頭就鬨了起來,她瞧著似乎是從老太太那頭傳來的。

陳姨媽挑了下眉毛當沒聽見,手上卻麻利地喚大丫頭給她梳頭,又取了帕子給她擦臉,“天這麼熱還在臉上撲粉,也不怕流一臉白道子。”

段圓圓臉都被揉皺了,忙接過來喊:“我不出汗——姨媽彆揉我眼睛,我畫了眼線!”

“你也就這點好。” 陳姨媽把水盆給她拿到跟前,段圓圓就著水自己擦,一擦完,陳姨媽就捧著她的臉瞧,見哪都沒粉了,又把她的碎發別到耳朵後露出光光的腦門滿意點頭:“圓圓就是這樣才好看,又青春又活潑,塗上跟老了七八歲似的。”

段圓圓看她穿了一身茶水綠對襟紗衣,下頭的百褶裙顏色雖不明豔,卻到處都用暗線繡滿了銀芙蓉,處處都是講究。

寧三老爺一死,老太太連院子裡的粉花都剪了,但陳姨媽嘴上還是塗了淡淡的一層潤唇膏,頭發盤起來梳了個圓髻,隻插了幾朵拇指肚大的珍珠,但美人不在顏色重,陳姨媽的姿色因這身裝扮更顯風情,彆有一股溫婉動人的氣韻。

“老成姨媽這樣我一千萬個願意。”那雲娘哪裡比得上姨媽?段圓圓為姨媽不忿,罵:“他仙人的寧文博!”

放著家裡這麼個大美人跑去打野味,到底圖什麼呢?

“已經是大姑娘了,再不能說小孩話。”趙嬤嬤點點她額頭,一句話就揭過她對寧大老爺大不敬的事。

趙嬤嬤從陳姨媽剛到段家就跟了這位一表三千裡的表姑娘,幾十年下來,照顧陳姨媽比照顧自己孩子都多,兩人感情深得跟真母女似的,她早就恨寧文博恨得吐血,隻是為了自己姑娘,哪裡能讓她跟男人對著來,再苦都得強笑著教她怎麼低頭,聽了段圓圓的話,趙嬤嬤渾身跟吃了冰一樣舒泰。

天下男人都這樣,家裡的香肉在狗鼻子底下反不如糞了。

圖什麼?圖的就是那個味兒!

娘兒三個正在一處說私房話,寧宣從外頭打了簾子進來請安。

陳姨媽怪道:“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外頭的事辦完了?”

寧宣一熱就滿身痱子,夏天鋪子上家裡學裡來回折騰,鐵打的人也熬不住,所以六七月常宿在鋪子頭,這個時候回來是件稀奇事。

“老太太差人去鋪子上喊的,讓等會兒去她院子裡吃飯。”寧宣解釋。

接著就有丫頭過來接他的外套,寧宣順勢去房裡換了一身乾爽的夏衣,感覺身上不那麼黏黏糊糊後,眉頭都舒展了幾分,但還是不痛快。

陳姨媽怕冰太多小孩子寒了身子,房裡的溫度平時也就是讓人靜著不出汗的樣子。

寧宣跟人商量完生意天已經有些晚,怕趕不上老太太的席是特意跑馬回來的,路上顛簸了足一刻鐘,現在靜下來渾身都燒得慌。

知子莫若母,陳姨媽看他手往領口摸就猜出怎麼回事,掉頭去看窗外的天,已經灰蒙蒙的,又說:“這會子來不及洗澡去,先喝碗水敗敗火。”

趙嬤嬤捧了碗冰鎮寒瓜汁往段圓圓手上一放,就衝那頭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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