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圓圓在周圍買了些甜湯圓兒, 炸酥餅之類的小吃,又買了一包掛了糖霜的柿子,家裡的丫頭們秋天都愛吃這個。
接著就讓寧宣帶她去瞧鋪子。
鋪子上的掌櫃都是寧家自己人, 看見段圓圓也不是事,要是嘴巴不嚴早被寧宣趕出去了。
段圓圓進去就先被掌櫃和掌櫃媳婦兒帶到茶水間喝茶。
看她穿得怪模怪樣的也沒人問, 隻張著嘴叫奶奶。
寧宣能帶她來的肯定都是自己的地盤,段圓圓吃了人的茶水,就從馬車裡拿出頭晚上包好的禮。
一對兒銀簪子,一盒子自己鋪子裡的蜜餞乾果。布就不送了,寧家人都不缺這個。
掌櫃媳婦兒摸著銀簪子喜得直叫奶奶,紛紛說要去給她磕頭請安。
段圓圓不知道怎麼回,就隻能微笑。
掌櫃媳婦兒覺得這是默認,默認就是親近,親近就是心腹的前兆, 當場就轉身回去拿了一壇子自己做的醬螃蟹送出來。
下頭人送禮都不送金銀,自家人送這個不親近, 送的都是日常要用的柴米油鹽。
一圈鋪子逛完, 段圓圓收了一車核桃花生瓜子仁, 他們坐的小車擺不下, 隻能又租了輛驢車托回去。
段圓圓直觀地感受到了寧家的肥碩。
以前說寧家多有錢,她都沒什麼概念, 就兩個宅子來回跑, 也沒個參照物!
出來一趟就清楚多了。
段家有條街的鋪子, 她爹就敢說自己是土霸王,寧家的鋪子何止兩條,她默默跟在寧宣後頭瞧著。
寧家不僅僅是做綢緞生意,也賣珠寶開醬油藥材鋪。
這些加起來, 難怪老太太成天在家揮金如土幾個大爺眉頭都不見皺一下,反正拿的都是自家東西。
段圓圓也當了回老太太,在鋪子上包了半天金簪銀器,結果裡頭都寫著寧。
寧宣說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兩人足足逛了大半個城,不到中午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寧宣早在大酒樓定了包間。
段圓圓吃不完,她還想打包打回去。
寧宣自己大手一揮讓人倒了,拉著人就往老太醫家裡去。
其實寧家就沒一個人盼著她活著,但行動得叫人挑不出錯兒。
老太醫姓譚,醫術怎麼樣另說,隻老太太說他是太醫,自己金尊玉貴的用其他大夫都顯不出身份。
一年四季跟供祖宗似的供著老太醫。
段圓圓在這待了幾年,老太醫就在宅子裡耀武揚威了幾年。
寧宣不要她跟著一起去太醫家裡,他道:“能當太醫的人都有兩把刷子,看男女都有準頭。”
讓他瞧出來是寧家大奶奶就不好了。
段圓圓隻能抱著花生瓜子小蜜柑在馬車上等。
老太醫家不像寧家那麼大,但這條窄街上也就他一戶人家。
段圓圓目送寧宣進去,自個兒在馬車裡打量周圍。
老太醫裡好像有貴客,門上除了他們家還停著輛大馬車,馬車簷飛得高高的,寧家的車都不敢用這個形製,一看就是貴族人。
車夫也很懂形勢,停車離了八丈遠,一點兒邊都不敢沾。
段圓圓有心想知道裡頭究竟是誰。
皇親國戚?她還沒見過頂尖統治階級!
車夫跟鋸嘴葫蘆似的,一眼不敢多看,隻悶頭在車上剝瓜子兒玩,剝完一小把就用兜兒裝起來,想著回家給婆娘吃,免得在家吐一地瓜子兒皮,掃都掃不贏。
段圓圓也不敢喝茶了,隻用門牙刮著餅乾吃著玩兒。
這麼吃了兩個桃酥,見皇親國戚的機會就來了。
外頭先出來一群穿深藍色衣裳的男人,有的腰上還跨了大刀。
老太醫滿頭大汗,帶著心腹浩浩蕩蕩地出來送車。
寧宣也在裡頭,隻一出來就給車夫使眼神,叫他把車讓到後頭去。
車夫立即鬼影子似的,沒出一聲氣兒就把馬車縮到最裡頭去了。
段圓圓撩開一指甲寬的縫從簾子裡偷看。
藍衣服的人群裡有個白白胖胖的男人,看著四五十歲的樣子,腰上佩著塊小小的黃玉。
一出聲兒就那喉嚨就九曲十八彎,跟唱牡丹花開差不多了。
段圓圓心裡有譜了,這絕對是太監。
寧宣是很溫柔優雅的帥氣,笑起來如沐春風,瞧著就沒太多心眼子。
所以笑容是他的武器,現在他也笑著對兩人拱手,說有空要請他們到家裡吃飯。
老太醫也掏出個大紅包給過去。
老太監自己都沒伸手接,還是身邊的小太監鼻孔朝天地接下來。
這麼高高在上的姿態,寧宣竟然忍了下來,而且嘴角的笑就沒落下來過!
儘管寧宣的行為舉止都很有風度,態度也不卑不亢的,但對比他在家裡那大妖精回洞,進去就叫小的們上茶的樣子可就毫不相乾。
段圓圓在寧宣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她單獨跟表哥相處的時候,在他眼裡也是這樣吧。
胖胖的老太監踩著門房的背上了馬車,雁過拔毛地誇了兩句老太醫家裡的茶葉香。
老太醫還沒說話,他後頭那個小子就說:“譚爹爹愛喝,一頓都少不了他,改明兒家裡尋了新的,小的親自給老爺送過去。”
老太監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陰陰地看著他道:“好心誇一句茶葉香,怎麼倒給咱們沒臉兒,說得咱們跟土匪強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