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仁孝之家(二合一) (捉蟲)祖孫……(1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3563 字 6個月前

祖孫兩人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 桌上魚蝦蟹肉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大部分都還是完完整整的。

寧宣看著看著就想起, 小圓虎膽吃螃蟹的事, 沒忍住笑了一聲。

老太太看自己都要死了,孫子還這麼笑,臉色立馬就沉下去了。

她本來身體就不好, 這麼一動氣,就迅速衰敗下去, 隻有明珠沉甸甸地綴在頭發上, 泛著霧蒙蒙的寶光。

老太太從桌子下頭掏出來一個小盒子, 裡頭放著都是尖尖的碎鐵砂。

她吃完的東西從來不分給下頭人吃, 隻有特彆親近滿意的丫頭才會被她賞幾口剩菜。

寧宣瞧著好好的菜這下連豬狗都吃不了, 臉上也笑不動了。

老太太跟沒事兒人似的, 又給他指指櫃子, 示意他打開。

寧宣恭恭敬敬地去了, 從裡頭搬出來一個大楠木箱子。

老太太摸出鑰匙讓他打開, 裡頭裝了很多個小盒子。

有一個寫的是寧宣,這是老太太要留給兒孫的東西, 寧宣當著她的麵兒把自己的那份打開一看, 裡頭裝的幾乎都是銀票, 還有些地契,瞧著都有些泛黃, 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

剩下的老太太也沒叫拿走,想著等兒子孫子過來自己親自給他們, 再說兩句貼心話。

至於幾個媳婦兒,老太太連口水都沒留下。

兒媳婦兒又不是自己人,給了兒孫就是讓她們占著便宜了。

做完這個老太太就不太行了, 隻是眼睛還睜得大大的。

再怎麼對兩個兒子不喜歡,那也是親骨肉,沒見著人她還不想上床睡覺。

寧宣聽著她喉嚨呼呼啦啦的跟破風箱似的,眼珠子鼓鼓的往外突,也看不下去了。

死人他也是看過的,但那些幾乎都是死在棍棒之下的仆人,隻有寧珠是被病痛折磨走的。

大夫說她的五臟吸多了孢子壞完了,寧珠喘不上氣,閉了眼七竅就流出了黑色的血水。

老太太躺在床上的場景,讓寧宣想起姐姐走時的慘叫。他叫杜嬤嬤和素衣看好人,自己拿著多出來的銀票和地契,幾乎是跑著離開的正院。

屋子裡擺了一盆銀絲碳,還點了香,一進門就暖香撲鼻。

段圓圓坐在榻上帶著一群丫頭做針線做針線,手邊擺著炸的南瓜絲和米花糖。

趙嬤嬤也坐在鑲銀邊兒圓杌子上頭跟小丫頭說笑話。

段圓圓剛接過家事就要給老太太辦喪,陳姨媽恨不得吃了婆婆的肉,想著又撂了挑子不乾了,乾脆真一點兒不插手了。

段圓圓想著她不出麵,又防著家裡再出鬆針和香芽的事,就過去撒嬌弄癡地趙嬤嬤借過來了。

趙嬤嬤跟了陳姨媽後半輩子,但她始終是段家的人,逢年過節走親戚都是要往段家走的。

有她在段圓圓就不怕吃暗虧。

老太太眼看著要咽氣了,寧大老爺還沒回來。一個孝字就能壓得人翻不了身。

段圓圓隻能先帶著自己人偷偷在家裡做孝服。

老太太人人還沒走,但她在這個家已經是個死人,她的身後事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連墳地都早早挑好,

寧家上下都在等著她咽氣,她咽完了這口氣,大家就能喘口氣休息。

段圓圓比著趙嬤嬤打的樣子做著喪服。

喪服都是等級越高越簡陋,她和寧宣是孫子輩,隻需要服一年喪。

老太太兩個兒子要手年,不過年孝期說的是人死的那一年和第二年一整年,再到第年的第一天。總共加起來一年多一點。

她和表哥的一年喪,也就是說——新年第二天就可以除服了。

謝天謝地,老太太看樣子是要在年末咽氣。

她和表哥都用不著吃太長時間的素,不然年底事這麼多,出了年寧宣非生病不了。

不過這麼一來留給他們體現哀情的時間就不多了,段圓圓打算給寧宣最簡陋的衣裳讓他唱最靚眼的戲。

這種博取名聲的機會,用腳丫子想表哥也不可能放棄啊!

寧宣一進來,趙嬤嬤就很有眼色地帶著丫頭們到屋子外頭去乾活了。

寧宣守著人坐了會兒,也看出來段圓圓做的是他的孝服。

——到處都肥肥大大的,針角粗得都能插手指頭進去。

難怪老太太跟圓圓相處久了反而沒那麼討厭她。

這姑娘不就是五穀不分,什麼活兒都有彆人搶著乾,萬事不操心的“福氣人”嗎?

寧宣沒忍住多打量了幾眼,笑道:“你要是去賣孝服準得賣成大戶。”

段圓圓往他嘴裡喂炸得酥酥的南瓜絲,驚喜地問:“表哥你也覺得我針線活好了不少是嗎?”

之前杜嬤嬤就誇過她了,說給寧宣做的寑衣越來越好摸著又光滑又平整,穿著跟沒繡花差不多。

寧宣冷不防被塞了一嘴的甜味兒,端了她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咽下去,把人捉過來笑:“你瞧瞧,你漏的每一個針縫不都寫滿了孝字嗎?穿上它人人都孝得特彆明顯。”

這好像不是誇人的話啊!

段圓圓扯著衣服臉綠了。

寧宣笑著親她的額頭,像找到了裝火的盒子,把地契銀票一股腦兒地往人手裡塞,說:“老太太給的,你花著玩兒吧。”

段圓圓愣愣地拿著東西,問他:“老太太咽氣了?”

寧宣喝著茶,臉上笑也淡下去了,他說:“還沒有,老太太想等著兒子回來再閉眼。”

那可有得等了,寧大老爺穿回來的信說已經到了都江堰,再早也得明兒早上回來。

段圓圓哦了一聲,數著錢想,老太太都跟閻王通完話了,怎麼還能把孫子氣成這樣。

果然什麼時候孫子都不好當啊!

想想表哥也挺倒黴的,遇上這麼怪的一家子,二十年就沒過過幾天幸福日子。

段圓圓拿著錢也犯愁,寧宣這樣子想都不用想心裡指不定恨老太太恨成什麼樣。

她花著老太太的東西,寧宣看著心裡對自己能有好氣兒麼?這東西是禍不是福啊。

段圓圓也沒看盒子裡還有什麼東西,把盒子一關就說:“我不要,我隻要表哥給我的東西,老太太的錢我不想花。”

寧宣笑著拍拍她的手說:“沒事,不要你丟了也成撕了也成,老太太給你的我收下來像什麼樣子?”

段圓圓拿不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試探著拿起一張銀票撕了一個角。

結果人寧宣眉頭都沒動一下,還催她繼續撕。

段圓圓看著手上缺了一個角的百兩銀票,臉上是深深的哀愁。

寧宣舍得撕她舍不得。

但寧宣讓她花自己也不敢留著,這麼大筆錢要怎麼花得一乾二淨呢?

寧宣笑著把東西給她裝好放在桌子上,讓人抬進來一桌子菜說:“過來陪我吃點兒飯。”

說到吃飯,段圓圓一下就把銀票的事忘了,趕緊吩咐人彆忘了在用大瓷盤裝了燙水托著菜碗過來。

現在天氣冷了,飯菜涼得快,寧宣吃飯又慢條斯理的,這麼在飯菜地下加個熱水盆子他就是吃一個時辰也不會凍壞了胃。

寧宣舒服地享受著表妹的關心,這讓他產生了被疼愛的感覺。

其實這種用餐的習慣是老太太帶過來的,寧宣跟古太監吃飯的時候也見過,他估計皇家子弟就是這麼在冬日用飯的。

寧宣看著盤子就想起老太太,安慰性吃了兩筷子熱菜就不吃了,隻夾著泡蘿卜和涼拌菜裹著米飯吃了滿滿一整碗。

段圓圓也沒去問他好好的怎麼不吃熱的,人生氣的時候往上湊,這不是上趕著當出氣筒嗎?

寧宣吃著飯想。

老太太以為他拿了這些東西會感恩戴德,會永遠記住自己有一個貴族出身祖母,那她就想錯了。

他姓寧不姓王,就是沒有這些錢財,他也能自己掙出來。

吃完了飯段圓圓就拿著老太太的留下來的單子跟他商量。

寧宣看上頭的字跡就腦袋疼,道:“這是老太太給的?”

段圓圓點頭:“老太太叫杜嬤嬤拿過來的,看樣子她自己早就想好了。”

寧宣看著單子說:“這麼做太鋪張,老太太很多東西都是違製的,那些都不能要。”

平時她自己藏在家裡麵就算了,誰家沒偷藏皇家的東西供起來借運?

下葬就不行了,路上來來往往的,要是被人發現家裡就完了。

最後一切還是要按照寧家的規矩來。

段圓圓歎了口氣說:“家裡什麼都能準備,就是棺材有些不好。”

富貴人家不出生就在準備嫁妝,從嫁人就開始想著後事。

老太太要帶什麼東西下去,要用什麼依仗,她自己想好一筆就寫一筆,以前東西都收在她自己的庫房裡,鑰匙是螺兒和她自己在管

那天暖雲和兩個廚衣燒掉的隻是陪葬人名。她醒了看到跟前的人是杜嬤嬤心裡也明白家裡是她在管事,所以早上她一起床杜嬤嬤就把東西送過來了。

寧宣也沒說不用,段圓圓想著能辦還是按著老太太心意去辦,其他還好說,隻是棺材有些為難。

老太太不是誥命夫人,她的棺材是自己準備的金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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