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圓圓這才轉身帶著丫鬟過去磕頭了。
寧宣把她送出門,看著素麵朝天的圓圓,生平第一次生起了被人保護的感覺。
以前都是他想著要怎麼對家裡好,作為兒子,對娘好是孝道,是天經地義。作為丈夫對妻子好也是天經地義,但這個天經地義裡隻有圓圓會回饋他,覺得自己對他好也是天經地義。
寧宣摸著她的頭發說:“彆怕,他們心虛不敢讓你見著人,頂多在屋子外頭磕一磕,喝一盞茶就讓你回來了。有什麼事就讓丫頭去鋪子上尋我回來。”
段圓圓覺得這個表哥對自己其實真的很溫柔,他心裡能對前頭那個什麼江南少爺好受嗎?但他從來不說自己的苦,什麼事都忍著不讓自己操心。
這麼想著,她踮起腳親了表哥一口,才帶著感動跑了。
寧宣捂著臉頰,唉了一聲,心裡像被蜜蜂叮了一口,又酸又脹。
但那些層層疊疊的、來自童年的委屈,好像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裡頭寧大老爺看著新進門的土匪媳婦兒走了,才小心地溜過來,看屋子裡誰都不在,才笑著問:“嬌娘呢?你安排在哪裡了?”
嬌娘就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妾,趙嬤嬤偷偷地去瞧過了,人長得跟朵桃花似的,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養得跟大姑娘一樣水靈靈的。
回來就呸了一口罵:“狐媚子轉世也沒這麼騷的,看誰都酥著骨頭!”說完還去請了遵女媧像回來對著那頭。
現在屋子裡都還有檀香味兒!
陳姨媽壓根就沒見這個在寧文博身邊長紅十幾年的妾,臉上淡淡地道:“在那頭的屋子裡,她住著地方寬敞些。”
寧大老爺聽到就有些小得意,都多少年了陳氏還這麼愛吃醋,女人就是隻長年紀不長心!
他在心裡笑了一回,又問她:“那個孩子呢?”
陳姨媽恨得要死,麵上還吃驚地道:“那不是個管事嗎?來了我就讓他乾活去了。”
寧大老爺一噎,有心想跟婆娘交個底兒,告訴她這是自己的兒子。
他這麼大歲數了,就寧宣一個兒子,外頭看著不像話,他也想讓寧宣多個兄弟幫忙。
陳姨媽看出來他的心思,臉上就露出一點傷心的神色。
寧大老爺看她眉頭微蹙,也有些動容,心裡歎了一聲道:罷了,還是等過陣子再告訴她罷。
說著就坐到陳姨媽身邊打量她。
沒想到一年沒見,自己這個正頭娘子反而容姿煥發,臉上肉都多了起來。
三十多的人了,不擦粉都這麼白淨。時至今日他在看這張臉還是要讚歎一句自己當年眼光好。
隻是年輕的時候喜歡冷美人,娶回來了又覺得玩著不痛快,不像外頭的女人,在床上讓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陳氏腰板兒直,心思也淡,怎麼弄都不喘,跟她做夫妻做久了就沒意思。
現在千帆過儘,寧文博又覺得冷美人彆有滋味兒了,太軟了玩著也不夠勁。
寧文博眼睛掃在陳姨媽胸口屁股上,慢慢地把手伸了過去。
陳姨媽跟他怎麼也有過新婚燕爾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心裡就有數,當下就有點兒想吐。
以前寧文博至少生得好,現在都吹氣成饅頭了!
再說老太太屍骨未寒,當兒子的還想著下頭那二兩肉爽快,這還是人嗎?自己以前怎麼就看上這麼個臭魚爛蝦!
陳姨媽看著寧文博摸過來的手,忍不住回憶起以前跟他花前月下被翻紅浪的日子,當時樣樣都好,隻恨日頭太短。
後來她試遍了克夫的招數,都沒屁用!
老太太在的時候老不讓在臉上擦胭脂,說擦在顴骨上克男人,昨晚她頂著胭脂睡了一晚上,怎麼今天這死人還活跳跳的!
陳姨媽抬頭又看了一眼寧文博,腰一彎吐了一地,她常年喝藥,吐出來的味道不怎麼好聞,就是自己聞著都皺鼻子。
杜嬤嬤急急忙忙地拿了香棗過來給她塞鼻子,又叫人進來打掃。
寧文博伸在陳姨媽背上的手就慢慢退了回來,難得多了一點兒人性,擔憂地著問她:“身子骨怎麼還麼養好,最近吃的什麼藥?早上吃的什麼飯?”
陳氏當了一路流民,身子骨早就壞了,嫁到寧家之後更是三天兩頭生病,以前兩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寧文博總是要把她攬到懷裡拍著背問有沒有事。
現在他嘴裡還說著關心的話,但陳姨媽心裡已經沒有一點兒溫情在了,甚至連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時刻都不能讓她有絲毫動容。
王老太太要衝兩回喜保命,成了全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街上賣豆腐的說:“藍家不愧是書香門第,把女兒教得這麼孝順,竟然肯一切從簡嫁過來給老太太衝喜。”
磨鏡子的老頭兒提著豆腐道:“這有什麼,讀書人知廉恥。要我老子看,還是段家更勝一籌,段大老爺也就是個富家翁,多講究排場啊,還不是提前讓嫁過來了,聽說他們家本來想把寧大奶奶留到十八歲再出門子!”
不管怎麼說大家又能搓一頓了!
段圓圓走在二房的路上,聽著羅衣打聽回來的消息就想笑。
她爹和祖爺本來就打算讓她十六歲嫁出去啊,她等得但寧宣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