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一百分的男人 未免再鬨出什麼貽笑……(1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2236 字 6個月前

未免再鬨出什麼貽笑大方的事, 一頓飯匆匆散場。

男女眷最後還是被迫在中間放了一個大屏風,一桌在南一桌在北, 徹底隔斷了史姑娘望向丈夫的目光。

雖然這道屏風可以輕易跨過去, 但當它寫上“男女大防”四個字之後,就是把刀架在史姑娘脖子上逼她過去,她也會笑著撞上利刃。

千方百計地隔開兩個人之後, 史寶衫怒目而視,目光幾乎快把贅婿撕碎了,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 妹妹和這個男人是這樣相處的。

他指著人罵了一句姓戴的,就差捋袖子揍人了。

贅婿嘴裡還是麻辣水晶粽的味道, 他很想說自己是冤枉的。

在外頭他沒有想過要這麼張揚,這種閨房之樂他也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但史大姑娘要做什麼他壓根就攔不住!

寧宣打量著好友這個看起來格外老實的妹夫, 心裡倒是吃了一驚。他到現在才知道史家竟然連姓都沒有讓他改。

以後史姑娘的孩子還能姓史嗎?這還能算入贅?

怕場麵變得難以收拾,寧宣扯著史寶衫站在院子裡透氣。

段裕看了一眼孤零零坐在裡頭的贅婿, 也跟著姐夫出去了。

他心裡值得一視同仁的人絕對不是會吃軟飯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沒有自尊, 也換不來彆人的尊重。

史寶杉在外頭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妹妹是個傻姑娘,她是上了這狗貨的當了。”

史寶杉對這個妹妹很愧疚, 她是代替自己被爹娘送到祖母身邊的,他從小就知道如果沒有妹妹,被教歪的就是自己。

妹妹在史寶杉心裡是個很單純的姑娘。隻是不經誇而已, 前十七年她的日子都過得安安穩穩的。

一直到姓戴的發現了這個弱點。

他先在成親之後粗茶淡飯地吃了七天,除了新婚之夜外在人後都不怎麼理史姑娘。

史姑娘備受冷落,看到丈夫事事親力親為,很快就“醒悟”過來, 認為自己的生活太過奢侈。接著她就主動脫下了華貴的發簪,穿上了隻比下人好一些的普通絹綢做的衣裳。

姓戴的又要試探著給了史姑娘一個好臉色,誇她“持家有道、賢良淑德”,史姑娘當真如獲至寶,對他更加恭敬友好。

從此就把史姑娘拿捏住了。

本來史老爺是想讓這個精挑細選的年輕管事改姓史。可贅婿改姓隻是約定俗成,並沒有寫入律法,如果史家沒有兒子,需要贅婿來延續香火,才會強行要求男方改名。其他情況下,男方如果不願意,也可以另外再商量。

史家這個贅婿就不願意,他本來有一個哥哥,誰知道在史家下聘後不久這個哥哥一病沒了,家裡也需要他繼承香火,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肯改姓。

如果告訴史老爺,這門親事或許就作罷了,但史家幾代積累,贅婿隻是過了幾天好日子,父母就不用向彆人下跪福身,大哥雖然最後沒有治好,但他死之前流著淚跟他說還不知道人間有這種好日子,他前二十年加起來都沒有躺在床上這幾天痛快。

這樣的滋味,隻要嘗過一次,誰肯輕易放手?

史姑娘知書達理,素來以賢惠著稱。

姓戴的想著,或許這個賢惠的姑娘能夠理解他要為戴家傳宗接代的心。

於是在改姓前,他跟史姑娘進行了一次深入交流。

贅婿:“現在的入贅的男子跟以前的男子不一樣了,贅婿也是人,衙門不會允許女方隨便把贅婿掃地出門,而且隻要我以後給爹娘養老送終,就算告上衙門,衙門也會讓我繼承史家的一部分家業。”說完,他才解釋自己不是要繼承史家的家產,隻是說明朝廷開始重視贅婿了,就像朝廷重視牌坊一樣,以後遲早會允許贅婿保留自己的名字,生下自己姓氏的孩子的。

他輕輕地問史姑娘:“雖然天下對贅婿誤解很深,但姑娘一定跟那些人不一樣,對嗎?”

史姑娘博覽群書,看過律書,她知道贅婿說的是真的,現在的贅婿跟從前的贅婿真的不一樣了。天授皇權,也就是說,——讓贅婿過得好是神的旨意。

太好了!史家很快就能有一塊善待贅婿的牌坊了!

史姑娘亮晶晶地這麼跟爹娘哥哥說著。

史寶杉和爹娘宛如晴天霹靂,史家老太太還拍著腿說好孩子我沒有看錯你,這輩子你就是我唯一的寶貝啦。

有了老太太撐腰,不管史老爺夫妻和史寶衫怎麼反對,老太太都非要玉成此事,不然就要死要活。

老太太素有“賢名”,她娘家的娘子軍威名赫赫,史老爺沒辦法抵抗孝道,隻能節節敗退。

最後贅婿就這麼保留了他的本名戴守成,之後又用賢字哄得抬了兩個妾進門,現在在家挺著的肚子一個比一個大。

史寶杉鐵了心非把這個男人趕出自己家不可。吃裡扒外的東西,現在他和爹娘還活著,家裡尚且能護住妹妹,要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這個人立馬就能讓史家改了姓戴。

這種隱秘的家庭爛事,史寶杉也是斟酌了許久才會對寧宣開口。

寧宣幫助他很多,也不是外人,為免兄弟家也出這麼一個男版“史寶章”鬨得最後家破人亡,他還是拍著段裕的肩膀說了出來,道:“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子,以後段家交到你的手上,你也要讓它像史家一樣為了虛名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嗎?”

寧宣歎了一口氣。

段圓圓覺得表妹是史寶章,寧宣覺得圓圓親姐眼太深,分明段裕才是史寶章。

段裕從小天資聰穎,全家都對他寄予厚望,十幾歲就中了秀才,圍著他的都是誇獎他的人。

段老太爺是個仗義的人,鄉親都喜歡他。到了段裕這套已經行不通了,他以後要做官,在官場不同流合汙已經算得上青天大老爺。

他的仗義和善良,就像招贅後的史家姑娘還堅守女德一樣不合時宜。

段裕要是一直這麼下去,以後圓圓就要抱著他的屍體傷心了。

女人在寧宣心裡不是問題,沒有這個表妹還有彆的表妹,是段裕自己有漏洞才會讓人鑽空子。

所以今天寧宣帶段裕來看的是,——一個人原本可以做繼承人的人,是怎麼毀掉自己家的。

史寶章在他看來,不是段家鄉下的那個表妹,分明是另一個段裕。

段家對兒女過於溺愛,下不了手讓他們沾上墨水,表妹有他在還好,隻要自己活著總不會讓她出什麼事。可段裕不行,寧宣還指望他走得又長又選以後給自己的子女保駕護航。

段裕是段老太爺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孫子,他還不算太傻,史家的一切都讓他驚掉了下巴,在今天之前他絕對不會信世上還能有這麼扯的事。

事實勝於雄辯。

聽到史寶杉語重心長的話,他馬上就理解了寧宣帶他來的目的。

原來自己也有可能讓段家落到這個地步,讓父母和姐姐姐夫擔憂嗎?

可是自己並不是為了名譽去救人,而是為的自己的良心和公道。段裕小聲地說。

寧宣知道他不服氣,看著他道:“如果沒有我,你的良心可能就會禍及家人。公道也不在你手上。你想要公道,去做能給她公道的人。”段裕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他隻要考中舉人,起碼可以做一鄉之長,到時候多少表妹不要他說底下人就替他辦了。

如今這個表妹未必不知道是自己把她撈出來的。可她仍然隻敢給段裕寫信,不敢對他和蜀王府遞帕子,就是捏準了段裕不會對她怎麼樣。

就像這個贅婿捏準了史姑娘看重名聲。

“讓你的良心藏在大家的良心之中,把你的公道替換成大家的公道。你想要的結果就會自然而然地出來,就是不成也抓不找你的小辮子。”寧宣拍著小舅子的肩膀笑:“你長大了,彆讓老太爺替你扛太久。”

段裕想到祖爺的白頭發眼淚就往下掉,他用袖子擦著眼淚說:“姐夫我明天就去青城山!”

史寶杉對寧宣悄悄豎起大拇指。

他真希望自己也能這麼輕易地用彆人的不幸來給妹妹當鏡子。

可滿城好像沒有比他們史家更大的笑話了!

段圓圓也在裡頭跟史家姑娘說話。

史家姑娘穿著鵝黃色的對襟春衫,頭上戴著銀絲荻髻,頂心什麼的都沒戴,隻在兩頭各插了一朵淺紅色的紅寶石桃花固定頭發。

剛才大家離得遠,段圓圓還沒太在意,現在三個人湊近了,她才發現這個小姑子比她嫂子穿得簡樸多了。

還時不時地給嫂子遞個茶端個水什麼的,粽子沒了,她又開始剝瓜子,剝滿一碟子就遞給嫂子說:“嫂嫂,你彆嫌我手笨。”

嫂子怎麼可能嫌小姑子剝得雙手通紅才剝出來的東西?

雖然孫氏不愛吃瓜子,還是熟練地端起來,笑眯眯地說了聲謝謝,然後一口氣吃乾淨了。

史姑娘高興得眼睛都亮了,嫂嫂嫂嫂地叫個不停,叫茶水都不讓丫頭送了,非要自己給她添不了。

孫氏喝了一口她就馬上滿上,孫氏不喝她就用一種“啊,嫂嫂果然不喜歡我”的表情看著人。

孫氏沒一會兒就喝了一肚子水出門解手去了。

段圓圓肚子都快笑破,默默地離這個魔王遠了一些。

難怪外頭一直都沒什麼指責她的話傳出來,就是看到她這穿戴打扮,和恭敬侍奉嫂子丈夫的樣子,也不會有人信這個姑娘想霸占兄嫂家產。

大家隻會說贅婿狼子野心,嫂嫂苛待小姑子,哥哥有了媳婦忘了妹妹,隻有史姑娘收獲的永遠是憐惜和同情。

就連史二夫妻知道她有問題,也不會輕易責備她。

史姑娘看著落單的段圓圓輕輕湊了過來,瓜子剝完了就開始剝小蝦仁。

她說看段圓圓不停地夾河蝦肯定是喜歡這個菜,她打聽過了自己比圓圓大一歲,都能當她的姐姐,既然是姐姐當然要照顧妹妹啊。

段圓圓怕被塞一肚子魚蝦河蟹,眼珠子一轉,羞澀地低頭說:“表哥讓我隻吃他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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