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加更啦)碎碗 閒話都是從娘家傳……(2 / 2)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3098 字 6個月前

花笑眯眯地跟兩個姑娘說:“他滾你們也滾。”

小五小七很聽話,迅速倒在地上跟小寶一起滾。

小寶以為這是新遊戲,站起來又倒下去,看得周圍的丫頭婆子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

還是當沒看見吧,免得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周圍的婆子丫頭這麼想著,立馬溜得乾乾淨淨。

兩個孩子就這麼把小寶騙得渾身都是泥巴還咯咯笑。

小嫂子追出來找到人看到孩子黑成碳,遠遠地就開始尖叫。

小寶出門拿的都是好衣服,弄得這麼臟回家又得被婆婆說三道四。

叫完,小嫂子叫丫頭攔住兒子不讓他衝過來,自己眼冒凶光地瞪著小五小七。

結果還沒說話呢,段圓圓跑過來見著小五小七身上的衣服了。

“怎麼跟花貓兒似的,這還是娘讓下頭給你們做的新衣裳。一件要好幾兩銀子,現拿回家下水洗乾淨也不能穿了。”段圓圓剛剛在背後瞧得一清二楚,忍住笑裝模作樣地埋怨小五小七。

“弟弟拉著我們滾,不滾不讓走啊!”小五小七睜眼說瞎話,跟著她唱雙簧,張嘴不一會兒就把衣服說得天上有地上無。

小嫂子知道寧家人穿的衣服貴,個人進門的時候她就偷偷摸了兩下小七的,一個沒注意還在小七身上勾了點絲兒。

既然她們損失得更多,小嫂子氣勢就虛了,她的兒子她知道,搞不好還真是這小子起的頭。

這麼貴的衣服她賠不起。

小嫂子把小五小七叫過來,掏出手帕給兩人擦手臉,還跟段圓圓說小孩子玩都是這樣,也不提什麼金鎖銀鎖零食玩具的事了。

反正彆叫她賠錢賠就成!

段圓圓善解人意地說:“小孩子鬨著玩,不要緊。”說完不等小嫂子去問自家兒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就起來帶著小五小七往外溜著去換衣服。

段圓圓一走,薛珍臉就冷得嚇人。

小嫂子把兒子交給下人:“把這小災舅子帶下去狠狠刷刷,等刷乾淨了再給他吃的!”

小寶哭喪著臉被拖走了。

薛珍看小寶沒蹤影了,才盯著小嫂子問:“嫂子你實話實說,咱們家裡是不是要被誅九族了,不然你怎麼開口就問彆人要東西?不是為著出去疏通我實在想不出彆的由頭。”

小嫂子喝著茶也不看她,笑著道:“姐兒不知道家裡為難,這麼些年為著給姑娘打嫁妝修屋子,你個哥哥吃飯都不敢撈鍋底,個賽個的瘦。你發達了,看不上窮親戚了就直說,我以後再也不登這個門也就是了,何必拿話咒人,你女兒也是九族,姑娘話說多了也不怕變成真的?”

話裡話外都說為了養她把家裡累窮了。

薛珍聽得心裡發寒,嫁了這麼久,丈夫是個太監她也沒跑,就是因為她以為自己是薛家裡人。

結果呢?銀子一把一把地送過去,人家隻記得她的債,既然這樣,她就通通都還給她們。

薛珍深吸了一口氣,對嬤嬤說:“把我的頭麵首飾拿出來。”

小嫂子眼睛亮起來,咕噥道:“這是要給,不是我要的了,到時候彆又對外賴我!”

薛珍這回沒說話,她不停地催嬤嬤去拿東西,她大件首飾都是進寧家以後買的,要送也隻能送這個。

嬤嬤在心裡算了一下,姑娘的嫁妝本來就少,再把姑爺給的送了,她怎麼跟姑爺交代?

嬤嬤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去。

薛珍硬要她拿出來,她不是非要打腫臉充胖子,就是不給這筆錢她心裡堵得慌,好像平白無故矮了人家一截,非要用銀子把恩情買斷才甘心。

嬤嬤挨不過,跑進去摳摳搜搜地拿了兩隻金戒指一根金簪子,再包了二十兩銀子。

她沒好氣地丟在桌子上勸:“小嫂子千萬省著點用,今時不同往日,姑爺都多久沒給姑娘錢了,再要,她就隻能當嫁妝,你們也給她一條活路。”

小嫂子點著東西,把手指頭伸出來,埋怨地看她:“還說我不給你活路,你瞧瞧這話像什麼樣子?要不是為了你,我能把養得好好的紅指甲刮了?兩寸多長,我養了兩年才養出來!吃頓飯的功夫就沒了。”

薛珍坐在榻上低頭縫衣服,忽然笑著說:“三嫂隻是指甲沒了,我呢?”

她覺得自己一生都在這一年裡了。

小嫂子把指甲縮回來,轉著眼珠子想,難不成小姑子這是起了反心?覺得家裡不體貼她了?那她以後還能體貼家裡麼?

她又笑著坐過去解釋:“家裡這幾天忙了點,上回你回去,你不知道娘為著你把大嫂按到祠堂關了多久。”

說著,她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八。

那地方黑洞洞的沒事兒陰風都刮得通。八天啊,這死老婆子真是狠心,關得大嫂瘦得皮包骨頭,就這還得讓她站著布菜。

她慢慢勸薛珍:“娘守了你整整兩個日夜,來之前還躺在家裡喝藥,要不是道士說你公公克她,她也是要親自來的。”

薛珍仍是不說話,就算為了女兒,她也不會以前那麼好糊弄。

哥哥嫂子親爹親娘到頭一個也靠不住,她走了這麼多天,家裡怕沾上官司一個也不來看她。

分家產三個嫂嫂倒是來了,可來的不是時候,要這個要那個的,弄得家裡不像樣子,婆子丫頭誰不看她笑話?

就連丈夫也一樣。

寧大日子過得不舒坦看誰都不舒坦,他不罵人也不打人,隻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養身體。

前陣子還來了個道士說他有仙根,這蠢豬似乎真有點兒信了,天天在家跟著呂洞賓的神像一起過,說完修什麼內丹。

結果丸子藥吃下去脾氣越來越大,時不時就要發作一回,薛珍下了命令,在家禁止人給他丹藥。

孩子還沒落地的時候寧大還肯聽她的,現在姐兒都滿月了,他對薛珍的怨氣發了出來,薛珍口水費儘也管不住他,隻能就這麼算了。

她的丈夫也是個笑話,可她不想再當笑話了。

吃完飯,小五小七去拜過棺材。

段圓圓和寧宣一起回家,小嫂子要到錢也背著人偷偷叫了馬車溜回家去。

掃地的丫頭瞧小嫂子包袱鼓鼓的,放下掃把就跑到寧大跟前打小報告說:“大爺,奶奶又背著你補貼娘家!”

寧大哼了一聲,關著屋子罵薛珍養不熟。

她生了孩子就不怎樣好看,他的宅子從寧家的大宅子變成破舊的小宅子,他的妻子也跟著舊下去。

舊房子還有什麼說頭,看著就讓人想起以前的好日子。

寧大蹺著腿坐在床上,讓人把薛珍叫過來。

薛珍哄著孩子脫不開手,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懷著她的時候氣受多了,才帶累得她長不開。

寧大一趟一趟地叫人過來,薛珍挨不過,皺眉把孩子交給嬤嬤,包著頭巾過去問:“喊冤呢!”

寧大閉著眼吩咐:“珍珍,我的藥呢?你幫我熬一熬,下人手不乾淨,我不吃她們熬的。”

薛珍知道這是為小嫂子的事在發作她。

她咕噥一句:“吃了也是繡花枕頭,不中看又不中用的。”

寧大臉陰沉下來,睜開眼盯著她不說話。

薛珍笑著戴耳罩麵紗,把櫃子裡的藥包拿出來,在屋子裡外頭打了個小爐子。

丫頭把銀銚子拿出來放好,薛珍把難聞的藥材放下去,一會兒水就咕嘟咕嘟冒泡。

泡泡開在銀銚子裡,薛珍低頭去看,她的臉印在水裡,好像也鼓出猙獰的包。

“像個癩蛤蟆。”薛珍柔柔地笑,她理理鬢發,“水要不夠了,你去再拿一小碗過來。”

丫頭領命而去。

薛珍揭開銚子蓋,裡頭的沸水遇著冷氣慢慢平靜下來。

寧大沒聽到水聲,在裡頭叫她:“珍珍,藥好了嗎?”

薛珍溫柔地說:“還沒呢,火有些大,我再加點兒水進去。”說著,她走到樹底下,剛剛她看到有隻肥貓兒在這尿了一回,底下的土都騷臭得很。

她伸手抓了把貓尿過的土放到藥裡,等丫頭端著水過來,薛珍已經把藥用紗布慮出來了,黑乎乎的一碗,聞著就讓人頭昏腦脹的。

寧大跟喝神仙水似的喝了一肚子,過了會兒就手伸到下頭去擺弄想看看有沒有效果。

薛珍想著那跟軟趴趴像隻豬兒蟲的東西,知道丈夫不會好起來了,隻是他自己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當不成男人,不甘心她生不出兒子。

薛珍自己也不甘心,不甘心嫁給他,不甘心深宅鎖青春,可人得認命,她認了他憑什麼不認?

薛珍端著空碗走到假山旁邊痛快地摔個粉碎。

碗碎了,她心裡好像也有什麼東西不見了似的,渾身上下都舒坦極了。

丫頭聽到動靜慌忙拿著掃把跑過來,小聲咕噥著:“下人的活兒奶奶下次還是叫我們來吧,今天摔個碗還好,明天摔了人咱們幾條命也不夠賠的。”說著說著丫頭又想起剛剛拿水的事,她跑那麼遠拿過來結果人家又不用了。

奶奶難不成知道自己在幫大爺搓丸子?

丫頭想到這裡嚇了一跳,心虛得不敢在看薛珍,抱著碎碗渣子風快跑得沒影子。

嬤嬤在屋子裡聽著外頭嘀嘀咕咕的說個沒完,她抱著孩子跑出來問薛珍:“有沒有事?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我沒事,我現在還能有什麼事呢?”薛珍接過孩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何止沒有事?她甚至從來沒感到這麼暢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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