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栩川看他是沒有再吐的意思了,又看他那等人伺候的架勢,得,不跟生病的人一般計較。
他默默給外麵又套上一層塑料袋,然後丟進垃圾桶。
柏栩川正給自己擦著袖子,後麵有人敲了敲他的背,遞過來一包濕巾。
是陳午。
是了,他有點潔癖,會隨身帶濕巾很合理。
柏栩川道過了謝,開始惡狠狠擦起手和袖口來。
奉霄騏吐完好受了許多,過了一分鐘也緩過勁來,想到剛才發生的事,莫名彆扭,側過臉,看看柏栩川:“@#¥##¥。”
柏栩川抬頭:“?你說什麼?”
奉霄騏說那話時不情不願的,因此聲音小得可憐,柏栩川沒聽清楚。
而他這句問話卻響得不得了,以至於除了司機都豎起了耳朵。
奉霄騏有點惱羞成怒,嚷嚷道:“我說謝謝你!¥%!”
後麵那個語氣詞被消音了。
柏栩川愣了一下,勾起了唇角。
果然傲嬌都是神奇的存在。
連道個謝都能自己氣到自己啊。
見柏栩川大度地笑了一下,奉霄騏一愣,倒是莫名其妙地更加生氣了。
一行人顛簸了一個小時,終於在一片村寨前中停了下來。
“喔……這裡真是……”
展茗感歎著,深呼吸那城市裡從來沒有的純淨空氣。
山裡頭自有一番天地。
廣沃的田野儘頭是山,山頂有前兩天下了未化的雪。田野裡的枯草是乾燥的黃色,還帶一點點淺綠,空氣裡除了寒涼就是幽靜,還能聞到乾草清新的味道。
偶爾有淺灰色的大鳥從天空掠過,是城市裡見不到的風景。
“世外桃源啊。”
導演組沒有立刻讓他們做什麼任務,給他們時間在這裡駐足。
柏栩川掏出手機,興致勃勃拍起照來。此時時間已經到了黃昏,夕陽被濃厚的雲彩遮住看不見,西天唯美的光線通亮得照徹四野。
他哢哢哢拍了好幾張風景,突然感覺到什麼,回頭看了看,卻是那妹妹頭的小明星舉著相機,正在拍他拍夕陽的背影。
柏栩川:???
他不願跟鄭曦打交道,而且節目裡叫人刪照片好像也不妥當,隻得極為尷尬地笑了笑,也沒了拍風景的心思,轉頭跟唯一對風景毫無興致的奉霄騏一樣,拔腿就往村寨方向走了。
奉霄騏煩躁的根源是他肚子餓了,導演組到底不敢得罪大少,加上剛才路上已經把人折騰狠了,當晚不好再讓他們做什麼任務,直接把一行人帶去了吃飯的地方。
這不知道是誰發掘出的深山裡連民宿農家樂都是完全不存在的概念,這次約定接待他們的是一戶樸素的農家,家裡自建的房子很大,年輕人都出外打工,隻有老兩口守在老家,自耕自種,自給自足,日子過得十分安詳。
柏栩川看了那院子邊的菜地就非常高興,他沒有在農村長大的經曆,但也許是本國人骨子裡的天性,十分喜愛種田的快感,沒有田地給他過癮,就隻能玩玩農場遊戲,在遊戲裡享受收獲的喜悅。
他漸漸覺得身上的勞累散去了,對未來一周也有了期待。
那對鄉下夫婦笑容淳樸,節目組給的錢是一筆豐厚的外快,甚至讓這對夫婦有些惶恐,生怕他們的招待不值當這麼多,把自己能拿出來的東西全都拿給他們。
當晚的主餐是香噴噴的炒糯米飯,撒點芝麻,配上熗炒花菜、蘿卜、芹菜等時令蔬菜,一道粉蒸肉,一大碗煮雞蛋。蔬菜全是自家地裡當天摘得,水靈靈不能更嫩。鄉下柴火灶火力足,炒出來的菜也格外香,加上這群大小夥子折騰了一路早已經饑腸轆轆,吃起飯來簡直是風卷殘雲。
“啊——”展茗擱下碗,捧著肚子拖著長音哀歎,“太好吃了!”
柏栩川吃了兩大碗糯米飯,隻覺得唇齒生津,香軟可口。熗炒的蔬菜味道很足,帶著很友好的辣味,勁道又下飯。
粉蒸肉,粉是自家磨的五香粉,肉是隔壁家捉來的黑豬肉,蒸得軟軟爛爛,肥肉一點不膩,瘦肉筋道耐嚼,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花,對這群小夥子來說絕對稱得上人間美味。
那一道煮雞蛋,也是在柴火灶的火力下格外香氣十足,緊實又軟嫩,色澤明黃,湯汁泡飯更是鮮美。
陳午這個有潔癖的對這農家菜倒是接受良好,捧著個碗愉快地大口吃肉,也不知道吃那麼多為什麼還能那麼瘦。
鄭曦起初有點遲疑,慢慢也伸出筷子,每樣都夾了一點,每嘗一口臉色就亮一分。那粉蒸肉他起初是不敢動的,畢竟他比柏栩川還要靠臉吃飯,偶像包袱最重,一點都不敢胖。
但那農戶的女主人覺得他吃得太少,生怕他沒吃飽,再三熱情地勸他多吃點肉,鄭曦猶豫著就夾了一塊瘦肉——
然後他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夢幻表情,低下頭飛快扒飯。
最後剩下一個一直不肯動筷子的奉霄騏,愣愣看著快速吃飯的其他四個人,以及一邊同樣大快朵頤的編導組成員們。
柏栩川吃得飽足,打了一個美好的飽嗝,見他不動不由詫異:“你不是早就喊餓了嗎?”
奉霄騏盯著菜碗上那些痕跡,又看了看碗裡炒糯米飯裡的菜葉邊上一點點焦黑的痕跡。
良久,饑餓終於戰勝了一切底線。
奉霄騏閉著眼睛,一鼓作氣夾起一筷子煮雞蛋放到嘴裡,嚼。
那咀嚼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他睜開眼睛,眼睛裡閃爍著不敢相信的光芒。
奉大少爺木然伸手。
左手捧起了碗。
右手捏緊了筷子。
眼中放著光,手上優雅而片刻不停地扒著飯,期間把每樣菜都吃了一遍,然後放下筷子,擦擦嘴,禮貌地舉著碗對那位期待的女主人說——
“再來一碗。”